“嗯。”
她耳边是他沉静有力的心跳声,不明缘由的令她安心。
突然,她想到了档案的事情,抬眸望着他如刀削般硬朗的流畅侧脸下颌:“白知奕。”
“嗯,怎么了?”
“小时候的事情,我记得不是太清楚了。那时候,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我和姜妍心小时候是不是经常不对付?”
“她?”白知奕眉头微拧,“我从来不关心她。”
按之前杨婧和慎小雅对姜妍心如此热情的情况看,在很久以前,慎家和姜家就走得很近了。
“那好吧。”元舒清没能问出点什么,不由得有些失落。
种种迹象表明,姜妍心就是这一切的凶手。
在西西里让流氓绑架她的人是姜妍心;在国内让秦勇投资仁治医院用来关押她的人是姜妍心;在万花奖故意与她撞衫,以及之前引发无数人网暴她的人,还是姜妍心!
如果不是知道原主是个性取向为男的人,她都要怀疑姜妍心是不是曾经被原主骗过感情,才会三番几次下此黑手。
而她心里更介怀的事情,就是今天翟巍昂说的那句姜斯年。
所以,她才问这样的话。
白知奕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心里一抽一抽的心疼她:“你放心,我会让姜家兄妹付出代价的。”
他刚才在书房开会,就是在决策如何强有力的攻击山水影视。
他心里清楚得很,现在的姜家,商政两界都有不少人在,他一时半会儿也动不了姜家根基。
但,这不代表他就会任由自家媳妇儿被人欺负。
“白知奕。”元舒清轻声唤他,“我今天去警察局查了档案。就是,之前我爸爸K国水坝的案子。”
白知奕神情严肃,听她继续说:“这个案子还有很多疑点,我想要翻案,所以才去查的档案。”
“谁帮你拿的档案?”白知奕眉头一皱,“你既然想要找档案,怎么不提前跟我说呢,我让人拿到家里来就好了。”
她知道他神通广大,如果不是今天翟巍昂说了一句,她其实并不知道白知奕有这个能力。
“是翟总统帮我拿的。”
她轻飘飘的一句话,顿时让白知奕心里有些不痛快。墨色瞳孔紧紧盯着她,不悦道:“你有事情不找我,你找他?”
“我只是碰巧遇到他而已……”元舒清小声解释,其实她最开始是觉得白知奕调不出来。事实证明,这个档案是加密档案,他还真不一定能调出来。
当然,这个原因可不能跟他说。
不然,醋精该炸毛了!
“碰巧?”
薄唇咬重了这两个字,英气的眉眼写满了不信。
“真的是碰巧嘛。”元舒清连忙转移了话题,“档案是谁拿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档案我看了,感觉有疑点。”
白知奕也不再逗弄她,认真颔首:“嗯。”
“我妈跟我说过,在我们家竞标成功之前,其他七家同样竞标的公司,在极短时间内,莫名其妙的退出了竞标。
与其说是我们元家竞标成功,倒不如说K国是没有办法,才选择了唯一一家没有退出竞标的公司。
一般像这种大面积退出竞标的事情,我之前也查过,除非是甲方有一些很不好的影响。如资金问题、巨大丑闻等,会引发大面积退出竞标以外,几乎没有其他的原因。”
“但是,K国显然两个问题都不占。”元舒清皱眉,“所以当年那些公司究竟是为了什么才退出竞标的,这个很关键。
而且,这么重要的事情,档案里竟然没有写。甚至说,我小时候也记得爸爸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在家,结合我妈的说法,是我爸当时去K国亲自监工,离家近一年。
然而,审判结果却说我爸疏于管理,让施工人员使用了劣质材料,工程标准远低于国家标准,才会让一场暴雨就冲垮了水坝。
一个可以亲自在外监工一年不回家的人,应该不会放任手下员工采买劣质材料才对。
况且那份档案非常可疑,既说了使用劣质材料,却没有细说究竟是什么劣质材料,有点避重就轻的感觉。”
她一口气全都说完,只见白知奕眸子微微睁大。虽然神情依旧淡漠,但眼里的震惊已经出卖了他。
就连从来都不喜形于色的他都震惊了,可想而知这件事确实是超出了他的预料。
“这个档案确实存在很多疑点。”白知奕沉声说,“这件事,当年也听我父亲说过。”
“嗯。”元舒清眼里闪烁着星星,“所以,你可不可以帮帮我,帮我查一下这案子。让我看一看,当年那七家公司为什么突然会退出竞标?
我有预感,这件事可能……和前总统姜斯年有关。”
她喉咙有些干涩,差点都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白知奕眸子一暗:“姜家……又是姜家。”
她不说话了,明明在外面硬如磐石的心脏,在他这儿却脆弱得不堪一击。
她有些担忧,又有些急迫的望着他,生怕他会因为这些事情,而觉得她是个事精,从而讨厌自己。
好在,白知奕只是将她搂得更紧了。
微凉薄唇在她额头上印下了一个温情缱绻的吻:“我明天就让人去查,过几天就有结果了。”
“嗯。”元舒清耳根子微微发红,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这纯情娇俏的模样,令白知奕再次心猿意马……
*
次日。
瓦片上堆积着皑皑白雪,屋檐下也有长短不一的冰凌子。院子里的积雪已经被清扫到了道路两边,青石板上湿湿的,全是积雪停留过的痕迹。
元舒清醒来的时候,白知奕已经走了。
他总是醒得很早,不过他穿衣洗漱的声音都特别小,从来不会将她吵醒。
每次她伸手探入他睡的那半边被窝里,总是早已冰凉,昭示着她睡眠太深。
她穿衣洗漱之后,一推开门,就看见院子里有两个阿姨正在一边扫积雪,一边往雪上撒盐。
白花花的细盐轻飘飘坠下,就像是雪花似的。这些盐是用来化雪的,只要撒了盐,被雪花凝冻的地面就会很快解冻。
元舒清呼出了一口白气,又搓了搓手,今天果然好冷。
但是再冷也得出去。她只有上午的时间了,再不抓紧过去,恐怕就真的来不及了。
头一次,她让老李开车开快些。偏偏遇到这样的雪天,所有的车都行驶得小心翼翼的,才刚从慎家老宅出来没多久,就遇到了堵车。
等她被送到看守所时,竟然已经十一点了!
案子要庭审,下午两点开庭,吴红梅作为案犯之一,她最迟一点半就要被提审去法院,到时候就没有时间了!
元舒清直奔看守所,接待她的警察都已经面熟她了,问她道:“你今天是来看吴红梅的,还是来看费爱爱的?”
“吴红梅。”元舒清说。
“今天最多给你半个钟头啊,等一会儿就要送她去法院了。”警察说。
临走到小黑屋之后,她还能听见那警察嘟囔道:“这关系真是错综复杂,既是受害人的证人,又是两个嫌疑犯的朋友……”
元舒清额角竖起三根黑线。
她为了能够见到吴费二人,一直说自己是她们的朋友。
毕竟她不是律师,不是她们的家人,更不是侦探,只能用这个理由接近她们了。
还是之前会客的那间小黑屋,在里面呆了几分钟,另一头的剥皮铁门哐当一声打开,面容憔悴的吴红梅被送了进来。
天气越来越冷了,看守所里大部分地方都是有中央供暖的。但是为了节约成本,关押犯人的房间是两个房间共用一个暖气。
所以,吴红梅现在看起来有点冷,一张脸被冻得通红。
她有些木讷的望着元舒清,似乎不知道为什么她又过来找她了。
“还有三个小时就开庭了,你找我做什么?”吴红梅坐在了她对面,眼皮耷拉着,无精打采说。
“是的,还有三个小时,所以时间还够。”元舒清抿嘴一笑,“你这几天在这边还习惯吗?”
“有什么习惯不习惯的。”吴红梅叹了口气。
元舒清看她嘴唇都干裂了,从包里取出了一瓶牛奶,打开了盖子,递到了她面前:“喏。”
牛奶已经不怎么热了,只是有些余温,证明它曾经也是滚烫的。
“这算是……贿赂吗?”吴红梅眉尾上挑,轻声笑道。
“不想喝算了。”元舒清冷冷说着。
她刚想要收回牛奶,玻璃瓶子却被吴红梅握住:“要喝的。”
昨日见她,虽然也有颓废,但神情不乏有些被打扰的不悦。可到了现在,那些不高兴,全都化成了深深地担忧。
“你爸爸……”
元舒清才脱口三个字,就见她抱着牛奶杯的双手颤了颤,似乎很恐惧听到这件事。
“他知道你现在的情况吗?”元舒清还是说了出来。
或许是木已成舟,也或许是这一杯不算太温热的牛奶,让吴红梅放下了心中的戒备。
良久,她才轻声开口:“知不知道已经不重要了,只要有钱,我爸的手术才能做下去。”
这么说,吴父自然是不知道女儿即将被判刑的事情了。
受人指使,杀人未遂。她在最好的年华岁月进了牢狱中去,等到再出来时,早已物是人非。
“你爸爸如果知道你为了筹他的手术费,替人顶罪坐牢,一定会更难过。这钱,不干净。”元舒清冷声说。
“不干净?”吴红梅重复了那三个字,喑哑的喉咙里发出瘆人的笑声,“元小姐如今是娱乐圈内一颗有名的、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手中自然不会缺钱,更不会明白我们这种人的痛苦。
钱嘛,哪有干不干净的。只要拿在手里,那一沓红彤彤、散发着纸币特有味道的钱币,一直都是最干净的。
不干净的,是人心呐。”
她嘴角微微上翘,似是在笑,可眼里徒剩悲凉。
元舒清当然知道她的难处,但是,这并不是她助纣为虐的理由。
就连当初元家倒台,所有能卖的东西都已经卖了,元亚复还是拖着病重的身体拼命工作。十五年来,唐蕊也是如此,日复一日的劳作,只为赶紧还完剩下的欠款。
况且,吴父这种情况,大可去寻找慈善帮助,现在很多付不起钱的病人都是这样做的。
她却选择了来钱最快,却最不干净的一种做法。完事以后,还会将这一切都与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元舒清一时之间,不知该讨厌这种人,还是怜悯。
但她没有忘记今日过来的目的,继续说:“那你刚才是承认,你是帮人顶罪的了?”
吴红梅瞳孔一缩,目光逃避着:“我当然是替费爱爱顶罪了,我不是……”
“你不是什么?你想清楚了,费爱爱是在你的指控下才会被抓的。你现在说你是替她顶罪,这不是本末倒置么?”
“是她先让我去杀了陈晓妍,我以为你说的是最开始的时候。”吴红梅情绪逐渐开始失控,她捏紧了牛奶瓶,心底有些懊悔。
元舒清轻蔑一笑:“你最开始的行为叫做受雇杀人,又不是顶罪。”
吴红梅脸色逐渐难看,只听元舒清说:“让我们来分析一下你参与的事情经过,如何?”
她不语,元舒清掷地有声道:“你和费爱爱确实是同一届的同学,在你读大学时,你的父亲就患上了肾衰竭。
这种病,发展到后期,只有换肾才能解决。然而,哪里有这么多的肾源,你们足足等了好几年,终于等到了匹配的肾源。
然而,这几年为了给你父亲治病,家里的积蓄早就花光了。连维持正常生活都难,更何况是支付高昂的手术费用。
恰在这时,一个神秘的人找上了你。这个人,当然不是费爱爱,而是当初指使费爱爱散布我谣言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