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冷宫里太子,他没有权势也无财力,有的只有他自己。
因此他必须要利用自己把皇帝的怜惜和疼爱最大化。
苏洛觉得他这么做是目前最好的方法,可为什么那个苏常安会那么生气呢!
不过他生气归他生气,目的已然达到了。他在众人目光中归来,又为他的父皇挡了一剑,这护驾有功也得赏吧。
只是令他疑惑的是那个死士。
他下达的命令说是做戏就好,可那人的表现竟是三分假七分真。
稍微动一动,就牵扯到了左臂的伤口,疼出了一身冷汗。
不知这个苏常安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硬生生按住自己,他这是想谋杀吗?
“太子殿下,若想以后阴雨天这左臂都疼得不听使唤,那么现在大可以乱动。如果不想,就安分地静躺着。”
那人直视自己,语气中带着怒气,饶是一向嚣张跋扈的苏洛都难得听话了。
只是这是破晓时分。他又是个外臣,怎么能不听传召就入宫。
如果不是宫里的守卫太没用,就是这人的势力已渗入宫闱。
这样想来自己这是在与虎谋皮,实在有些危险。
“太子殿下,在想些什么?”
苏常安发现那人竟在走神,被忽视的感觉令他有些不悦。
“没什么,只是在想这宫里得宠的皇子那么多,为什么王爷偏偏找上我这个冷宫里的太子殿下呢?”
苏洛发现自己刚问出这个问题,那人明显得一愣,看来这个问题不怎么好回答啊!
“有人来了。”
也是凑巧,门外竟有人来了。
看见苏常安快速地隐蔽身形,苏洛也就再次避上了眼睛。
来的还不只一个人。
一人在前提着灯盏在为另一人照明。
在这个点上,能光明正大地进出这里的应该也只有小太子的父皇了吧。
他来时并没有让门外的人通报,此刻又故意放慢脚步,是怕他惊醒吧。
苏洛也就乖乖地闭眼。
皇帝上前看到小太子的左肩luo露着,看到那一层厚厚的纱布,不由得皱了皱眉,轻手轻脚地帮他盖好被子。
而后又不知怎么的,在床前坐了约莫有一柱香的时间,才开口“李德,你说朕是不是做错了?”
君威不可冒犯。
因此皇帝是不会有错的。
而这明帝有此一问,可见他对这个儿子有多疼爱。
“怎么会呢?当年的事儿,那是太子殿下一时糊涂。”
李德是宫里的老人了,知道这宫里的诸多忌讳,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唉!李德,你看皇儿他是不是瘦了啊!脸色也不好看。赶明儿让太医院那些太医给他开几帖补身子的药。朕见不得他这个样子。”
“是。只是奴才斗胆说一句。这让太医开补身的药方,又让太子殿下住在冷宫那种地方。想来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皇帝冷笑,这李德分明是在为太子求情。
“李德,你最近这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皇上啊!老奴可是从小看着太子殿下长大的。从前,您对太子殿下有千般好。自从太子殿下进冷宫以后,您不眠夜里的长吁短叹,老奴也是最知道的。民间有句俗话父子没有隔夜仇。您这又何必和太子呕气呢!如若让故去的先皇后知道了,太子如今的境遇,想来也悲痛万分的。”
李德无疑是这宫里看得最清楚的人了。皇上如今虽有三宫六院,可心里最放不下的先皇后。再加上如今的后宫早就被贤妃和兰妃弄得乌烟瘴气的。恐怕皇上现在对先皇后的思念更甚了吧。
至于这众位皇子,其它皇子资质平庸难当大任。出挑的确实也只有睿王和六皇子。可睿王和六皇子为着储君之位相争已久,皇帝对他们多的是忌惮。而皇帝最宠爱的莫过于这太子殿下。再说这太子殿下虽说性子傲慢了些,但本性善良,一向宽厚待人,加上他从小就由皇帝亲自教导为君之道,也是众位皇子最像皇上的一个。因此这储君之争,还有得看呢!
他一个老太监自然也是要明哲保身的。
“唉!既是如此,就免了他的禁足。只是这东宫,他还暂时回不去。就让他在这仁心殿内好好养着。另外,你下去以后要好好嘱咐御膳房和太医院的人。”
“是,陛下这个时辰,您也该早朝了。”
于是二人就离去了。
他们一走,苏洛就睁开了眼,然后看着苏常安像个壁虎一样从房梁上下来。
“皇上最宠爱的果然还是太子殿下。”这么快,他就能从冷宫出来了。
“怎么?王爷不高兴?”
苏洛觉得他总猜不透这个苏常安在想什么,自己能这么快走出冷宫,对于他这个盟友,不是一件好事吗?怎么没从他脸上看出半点欣喜的意思啊。
“怎会?那么微臣就在这儿恭祝太子殿下了。”
苏洛对自己向来有十足的信心,因此这声恭喜是迟早的事,只是他现在比较感兴趣的是这苏常安的武功。
苏常安知道以后,也只说等哪日他伤好了,可以和太子殿下较量一番。
苏洛应允。
果然君无戏言,在早朝以后,果然对众臣宣布免除太子的禁足,易居仁心殿。
结果,苏洛就瞧着自己宫里多了不少宫人,他们来来往往不知道在忙活些啥。
另外,小福子也成为仁心殿的主管太监,对着一帮小宫女小太监可神气了。
在看见苏洛醒了以后,忙不迭就上前跪在他身前。
苏洛还当是怎么了,只见他又哭又笑的,倒是十分可爱。
还真是熬出头了。
这出了冷宫就是不一样,衣食住行都有人妥善安排,而且还是挑最好的。
过了许久,苏洛觉得这身子也好了,而且可比以前精壮了不少。自然他也就闲不住了。
刚巧,苏常安说奉召入宫特来向太子殿下问安。
瞧着他正儿八经行礼的样子,苏洛倒觉得有些不习惯。
不过刚好想到半月前的约定,苏洛就非要拉着人去练练。
只是也是有些好笑的。
在仁心殿外的院子里,宫人们一字排开,手里拿着汗巾还有水果。
这哪有打架的样子嘛。
“你们都当心着些,小心伺候太子殿下。”
就知道是这个小福子,苏洛没好气地睇他了一眼。
一边苏常安褪去了朝服,换了一身轻便的练功服。
苏洛不禁感慨果然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苏常安这样一副穿着倒显得他精神矍烁。不知道那人在战场上该是有多么的英姿飒爽啊!
与此同时,苏常安也在打量眼前的这位太子殿下。
在冷宫中他柔弱无助,令人怜惜,同时又绝不妥协,不顾一切地想要活下去。
如今出了冷宫,他就像只蓄势待发的小豹子。
见惯了他病弱的模样,他这充满活力的样子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王爷,你可是准备好了。”
苏常安刚想启唇说些什么,就只见眼前一阵银光闪过,要不是他机警地用剑一挡,估计早就被刺伤了。
“王爷,你久经战场。自然知道敌人是不会给你机会准备的道理。因此本宫不会为了刚才的事道歉的。”
苏常安还是第一次看见耍赖还如此理直气壮的。
“是臣的疏忽。只是之后臣会专心,还请太子殿下当心些。毕竟刀剑无眼。”
苏洛也不知道那人是怎么了,突然就认真了起来。
苏常安是久经沙场的人,知道稍有不慎就会丧命的道理,手底下的功夫自然是不会差的。
至于小太子师承天下第一剑客,自认功夫也不差。
只是明眼人看得出来,苏常安对他这太子身份是有所顾虑的,进退得宜。倒是太子殿下剑锋凌厉,一味进攻,似乎是想把人往绝路上逼。
只是后来不知是不是太子真的将苏常安惹怒了,他也不再相让,真正的刀剑相对。
倒是小福子一直担心自家主子在那儿瞎咋呼。
后来也不知为何,太子殿下行招身体突然失去重心,苏常安也有些担忧只好收回了剑锋,却没想到太子突然调转身形,一个回马枪就将他的衣带割断了。
“主子,你赢了。”
本来苏洛还准备一长段准备奚落那人,结果又被这聒噪的小福子打断了。
苏洛真的有认真考虑要不要把小福子再扔回到冷宫里。
走过去用剑柄狠狠地敲了一下他的头。
“本宫什么时候输过,倒是你一直咋呼,让本宫分心。”
“好。好一个兵不厌诈。”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众人都有些惊讶。刚才过于关注这场比武竟然忽略了皇上还有一大帮皇子。一屋子的宫人这才准备行礼,就听皇上说免了。
“到底是朕的皇儿。”连那冷宫都没磨去他的半分傲气。
苏洛闻言越发地骄傲,眉目间满满都是笑意。
苏常安看得有些痴了。
许多年以后,他白发苍苍缠绵病榻时,记忆中那个手中执剑意气风发的少年依旧未曾褪色。
“苏卿,虽然输了,但还是需要注意一下自己的仪态。”
天子面前失态是何等地罪过。但显然皇上沉浸在自家皇儿胜利的骄傲中并没有半点怪罪他的意思。
苏常安也就退到一边将仪态整理好。再次抬头时瞥见了苏洛似笑非笑的表情,就知道他是故意让自己出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