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应声，只是凝视着我，视线缓缓下移。
这时，我才察觉。方才匆忙奔出，竟是赤足。
就这么光脚，站在了冰凉的青石阶上。
“看紧她，她若逃了，我拿你是问。”
小翠被他的语气吓住，颤抖应声。
马蹄声响，裴玄已经骑马离开了。
别院又恢复了安静。一连两日，裴玄没再回来。
这天，小翠做完清扫，拉着我一起赏花。
我看不进去。
小翠说起闲话时，提到了一桩珍宝。
“牡丹阁的珍珠头面，今日被裴将军买下了。”
“裴将军从未有过意中人，不知购下这套价值连城的头面，是不是有了心仪的姑娘?”
小翠说起集市上传来的消息.
只言片语中，提到了裴将军。
但我和小翠都立马就明白，那个裴将军，其实就是裴玄。
反观整个京城，也只有裴玄和陛下有如此大的手笔。
小翠突然笑着，看向我：“宋姑娘，你真有福气。”
我愣然。
“我伺候将军多年了，就没见过他身边有过女子，这头面定是送给你的！”
小翠笑着说。
我却苦涩至极！
裴玄买下来的这价值连城的头面，是送给即将出现的女主的。
至于我，应该难逃一死。
毕竟，小说中我最后的结局，确实是死了的。
我穿过来，虽然努力跟他解释，如今得以苟活。
但终究难逃一死，不过是时日早晚罢了。
晚上，小翠遣人放飞信鸽，询问裴玄可要回府用膳。
不多时，信鸽带回一封简短的回信：“不必等我。”
小翠愣了一瞬，又看向我。
我知道，小翠笃定裴玄买了头面，定会亲自给我送来。
因此，特意备了他最爱的几道菜肴。
又一只信鸽飞来，小翠展开纸条，是裴玄问：“可有别的事？”
小翠回信道：“将军可是在外用过了？”
片刻后，信鸽带回消息：“在醉仙楼，赴陛下约。”
我下意识，打了一个寒战。
陛下必定就是楚临，这本书的男主。
最后，一只信鸽带走一封简短的书信：“无事。”
小翠去厨房，一边走，一边低声道：
“往日说不回来，便不再回信。”
“今日倒是来回几次，还当他有什么要交代。”
我站在大厅，手心冷汗涔涔。只觉大限将至，命不久矣。
此书，马上要结局了。
裴玄应该是在今晚遇到了他的有缘人。
5.
我头痛欲裂，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怎么了？”小翠出来，就发现了我。
我却看着她手上的面粉，纳闷地问道
“小翠，你要做什么？为何手上沾满面粉？”
“唉，你有所不知，今天是将军的生辰！“
“我本想煮碗长寿面的，可这面团总是揉不好。”
“既然将军不回来，我正要收拾了。”
生辰？！
今天还是裴玄的生辰？
我站起身，讲道：“小翠，让我来吧，我会和面做长寿面。”
“你？”
我顾不得解释，去了厨房。
我只盼着这碗长寿面，能让他对我少几分恨意。
厨房里，我专心致志地忙活。
生怕有半点差错。
想着定要赶在子时前，让他尝到这份心意。
裴玄向来挑剔，这面条定要做得细长均匀。
小翠在旁帮衬，看我的眼神满是诧异。
亥时，长寿面终于煮好。
我小心翼翼地盛入瓷碗，用食盒装好。
“小翠，能否请人送去给他？”
小翠立即点头，“我这就让马夫送过去。”
他小心翼翼把食盒放到马车上，又低声嘱咐了马夫几声。
马夫诧异地看了看我，又冲小翠点头，驾马出发了。
已经子时了。
别院内的人，也休息了。
我却坐在房中，辗转难眠。
长寿面送去后，裴玄并无回音。
也是！区区一碗面，他怎会放在心上——
马夫回来，栓好马，就去休息了，我也未及询问。
我靠在床尾，瘫坐在地上。直到精疲力尽，才昏昏睡去。
庭院传来马蹄声时，我猛然惊醒！
揉了揉酸涩的双眼。
方才的马蹄声，是幻听吗？
夜间有些冷。
我抱住胳膊，再次靠着床尾，阖上双目。
可刚闭上，又猛地睁开了眼睛。
6.
门口握着剑鞘，颀长身姿的男子，不是裴玄，还能是谁？
他目光深沉，静静打量着我。
我起身时身子一软。撑了一下床尾，才向他走过去。
“你，你回来了？”
他不吱声。
我走近一些，才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酒香。
他的眼底也微微泛红。
今晚是他的生辰宴，定是免不了被灌酒。
廊下未点灯火。
整个后院，就我的房中还亮着烛光。
我疑惑地望着他，在他跟前站了几息。
很是惶恐，便道：“我去给你熬一碗解酒汤。”
我小心走过。他突然攥住我手腕。身子前倾，将我困在墙边。
酒气混着他的呼吸，轻轻拂过我耳畔。
“宋竹。”低沉的声音令人心颤。
我猛地抬头，对上他泛红的双眸。
正要开口。
他霸道，肆虐的吻，忽然落了下来。
侵占，凶猛。
脑子已经全然成了一片浆糊。
“裴将军，你……”
他掌心滚烫，在我腰间游走，愈发放肆。
我惊慌失措，拼尽全力才制住他作乱的手。
声音已带了哭腔。
他这才清醒几分，停下动作。
被他咬得生疼的唇瓣，终得喘息。
我慌忙想要逃开。
他又将我拉回怀中，醉醺醺地埋首我颈间。
“长寿面是你做的？”
他把玩着我的手指，不肯放开。整个人压在我身上，几乎喘不过气。
我试图扶起他。
却听他又道：“宋竹，祝我生辰快乐。”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可还是温柔道：
“生辰快乐，裴将军。”
他似是心满意足，不再动作，就这般靠着我。
我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他扶回房中，安置在床榻上。
脱了靴子，给他盖上锦被。
翌日一早，我站在庭院里。
晨露未干，小狗跑到我脚边蹭了蹭。
我弯身，将它抱起。之前养的小动物，都被裴将军丢出去了。
可这狗，今日竟然偷偷跑回来了，还认出了我。
我轻抚它的毛发。
“将军，早膳马上就好了。”小翠道。
“不用了。”
7.
玄关处传来冷冽的声音。
我浑身一颤，忙将小狗藏在石凳后。
可直起身，才发现裴玄已经盯了过来。
我下意识攥紧双手。
也不知道，他发现了没……
我动了动紧涩的唇瓣，“你，你要去军营了吗？”
他目光淡淡地打量我。
今日，他换的是一身墨色锦袍。
他本就气场冷，穿深色的，更让人打寒战。
他神色莫测，眉眼间似有几分倦意。
“你想说什么？”突然开口，将我吓了一跳。
“我……”
他换了一只手拿着佩剑，静待我的回答。
小狗还想探头张望，我忙用脚抵住石桌。
“我，我就是想说，你很少用早膳，这样对身子很不好。”
“用了早膳，再去军营吧！公务不急于这一时的。”
“哦？你关心我？”他的视线，瞥向我的脚。
我懊悔不已，这种时候本该盼着他快些离开才是。
他朝这边迈了几步。
我心头一跳。
“你……”
话未说完，他已经走到跟前，看见了藏在我脚边的小狗。
眉头顿时皱起。
我连忙道：“待会就把它送走，你别伤害它。”
他看了一眼，又将目光转向我。
随即，目光定在我脸上。
慌乱中，我摸了摸脸，问道：“我脸上有什么吗？”
他没有作声。
再抬头时，他已经上马了。
听见马蹄声响，我才暗暗松气。
蹲下抱起小狗，轻轻揉它耳朵。
“这么不懂事，明知有危险，还要露头。”
它全然不解，只往我怀里钻。
我抱着它，准备去给它洗洗。
刚站起身，却见裴玄居然并未离去。
他侧身坐在马上，若有所思地望着这边。
我心跳骤停。
看见他策马而去，背影完全消失，我这才放下心来。
给小狗洗完澡擦干时，我忽觉唇瓣微疼。
我放下狗，去铜镜前一照，只见唇上微微红肿。
我怔住，是昨晚裴玄留下的痕迹。
连忙找来药箱，取出药膏，轻轻涂抹。
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昨夜他失控的模样，以及今早临行前那意味深长的目光……
8.
我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早上那会儿，他的目光，是落向我红肿的嘴唇……
涂着药膏，我却觉得浑身燥热难耐。
慌忙盖好药瓶，下了楼。
正午时分，书房传来敲门声。
“宋竹，小翠人呢？”
我走到书房门前，轻声答道：“小翠去后花园浇水了。”
门外是裴玄。
“那烦请转告小翠，书房需要打扫。”
“好。”我立即应道。
气氛一时怪异。
我正要转身离去，裴玄又道：“那只小狗，可送走了？”
“啊？”
我心中一虚。
瞥向正蹲在廊下，望着我的小狗。
我抓了抓耳朵，说：“我这就去……”
“让陈管事在后院，搭个狗舍。”
“记住，不准它入书房，否则就立即将它赶出府去。”
什么？
我惊讶地问：“你莫非是说，我可以留下它了？”
裴玄轻哼一声。
“宋竹。我的意思，想必你心中有数。”
他语气缓和，竟带着几分刻意的倨傲。
随后，裴玄便离开了。
我摸了摸脑袋，带着小狗，去找了陈管事。
傍晚。用膳时分，裴玄却再一次回府了。
我和小翠都愣住了。
他一言不发，径直去了书房。
小翠欢喜不已，牵着我一起去了厨房。
“快些再添几道菜来。”
傍晚无事，小翠做饭时，我也就在一旁帮衬。
只是没想到，裴玄今日这么早便回府了。
又添了三个菜摆上桌，就要开始用晚膳了。
小翠推了推我，“去请裴将军出来用膳吧。”
我去？
我轻手轻脚地来到书房前，轻轻叩门。
“裴玄，用膳了。”
门扇微敞，正在批阅公文的人抬眸望来。
合上文书，就走了出来。
我加快步伐回到饭厅，帮小翠摆碗筷。
一切摆好，裴玄也净了手，过来落座了。
饭厅里，只有两人坐下用膳，气氛诡异难言。
可小翠却是站在一旁笑着的。
她好像看出了这空气中我们未曾察觉的东西一样。
食不言寝不语。
直到用膳结束，都没有人打破这份平静。
9.
待我收拾碗筷入了厨房。
小翠才道：“宋姑娘，你可发现了？今日这顿饭，实在太和谐了。”
和谐？我全然不解。
明明我夹菜时都是战战兢兢的。
“从前将军都是独自用膳，显得冷冷清清的。”
“今日，当真不一样。”
小翠拉住我的手，眼中满是笑意。
“我总觉得，这府上有些东西变了。”
我仍旧茫然。
“宋姑娘。你当真是一个，很不一样的人。”
小翠松手时，又说了一遍这句话。
唯有我。似坠云雾，不知所向。
我与小翠将厨房收拾妥当，裴玄照旧回了书房。
收拾完，小翠又拉着我坐在廊下赏月。
忽听身后脚步声，我回头一看。
是裴玄正往书房走。
他行至台阶尽头，朝我们望来。
目光相触，我忙垂下眼帘。
小翠看了一眼才惊觉，连忙起身。
“哎呀，已是三更了，该歇息了。”
她熄了廊下灯火，回房去了。
我在廊下驻足片刻，才端着茶盏上楼。
不料，裴玄却仍在书房门前站着。
我行至台阶尽头时，正好与他撞个正着。
我心下一惊。
方才我低头避开他的目光，就再未敢抬眼。
不想他竟一直在此？
“你，还未歇息？”
他微微颔首，目光落在我手中茶盏上。
“你们在做什么？”
“做什么？”我一时迷惘。
这才明白，他是问我们方才在廊下做什么。
我如实答道：“在聊话本子。”
我不明白他为何有此一问。
说罢，见他神色淡然，似对此并无兴趣。
我避开他，说：“我，我先回房了。”
说实话，我满腹疑问，想与他说个明白。
只想求他放我离去，让我远走。
但每当面对他，感受他身上的威压。
我便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或许保持缄默，谨言慎行……像只受惊的刺猬般蜷缩着，才最为安全。
“话本子。”身后传来他的声音。
我猛地转身，只见他直视着我。
“你喜欢话本子里的爱情故事？”
我下意识摇头，“不。”
“你不喜欢？宋竹，说谎之人，从无善果。”
我愣在原地，完全不懂他话中深意。
我只好如实道。
10.
“我，我此刻只求活命，安分度日。其他的，我不敢奢望。”
说完，手心紧紧攥着。
他神色微动。随后，他沉默地抿唇。
我积攒胆气，迈前一步。
“裴玄将军，我自知自己懦弱，胆小，以前做了不少错事。”
“但请你相信我，伤害皇后娘娘，并非我本心。”
“纵然你们难以置信……”
“但我每回，都竭力将对皇后娘娘的伤害，减至最轻。”
“我本性非恶……丞相是我父亲的恩师，但我父亲生性暴戾。“
“而我只是一介庶女，我若不听命于丞相小姐，回府便要挨打。”
“我实在，是走投无路！”
“我愿向皇后娘娘叩首请罪，为她鞍前马后，只求留我性命！“
“今后，我定当洗心革面。”
说完，只见裴玄神色阴沉地凝视着我。
我惊惧，浑身发寒。
“你本有诸多出路，却偏要做走狗……你以为，你还值得宽恕？”
我牙关打颤，却不明白。
“诸多出路？我不知晓。”我摇头。
他斜睨我，“譬如，你可与皇后娘娘结交，她为人正直，胆识过人。”
“而非，巴结丞相这等心如蛇蝎之人。”
顿时，哑口无言。
我多想告诉他——这世上，并非人人都能似皇后娘娘这般勇敢。
有人生来怯懦，胆小，躲在暗处。
似老鼠般，只想平安度过此生。
“你还可寻求，更强的庇佑。”
他目光灼灼地望着我，仿佛要将我的每个表情都收入眼底。
“……你大可，投靠于我。“
“莫非你是觉得，我庇护不了你？”
我双唇微启，满目震惊，。
胸中情绪翻涌不息。
原来那日春宴上，他投来的目光，当真是出于倾慕？！
我掌心微颤。
这一刻并非恐惧，而是心潮澎湃。
他竟愿真心待我？
并非我一厢情愿，也非我臆想妄念。
可内心激荡之后，四肢百骸又涌上疲惫。
我缓缓吸气，泪水模糊了视线，手指紧绷。
抬眼望他时，泪眼朦胧，却硬生生挤出一丝笑意。
“可惜，我太过愚钝。“
“错过了所有光明大道，踏上了一条歧途。”
“我胆小，又懦弱。”
“你和陛下宛若天上明星……”
“我从不敢想，你们这般人物会垂青于我这等低眉顺目之人。”
他眉头深锁。
11.
我却不知从何处生出勇气。
上前一步，扶着他肩头，踮起脚尖，在他下颌落下一吻。
触碰瞬间，便即退开。亲吻之后，我飞快逃离。
那一吻，并非挽回。也非妄想他能重燃旧情。
只为满足少年时，我心中的遗憾……
寒意正浓，我却似失去知觉。
沐浴过后，我坐在后院石凳。
双腿悬空，手执酒壶，仰望繁星。
既觉痛苦，又觉凄凉。厌弃自己，复又怜惜自身。
“咚”地一声，空酒壶跌落。
我吓了一跳，伸手去接，险些随之坠下。
幸而院门响起敲击声，唤回我的心神。
我眨了眨眼，是惊动小翠了么？
“小翠，无事，方才不慎，打翻了物件。”
院门依旧叩响，我怔住。
“门未合上，小翠，你进来吧。”
霎时，门被推开。
我愣住，来人是身着单衣的裴玄，并非小翠。
我揉了揉双眼，想要看得真切些。
来人却仍是裴玄。
他立在院中打量。
看见石凳上还余一壶清酒后，他蹙起眉头。
随即大步上前，夺去我剩下的酒壶。
我犹未尽兴，伸手去夺。
“别动，我还要喝呢。”
他眉头愈发紧蹙，我去抢时手握他臂膀。
一时醉意上头，失了分寸，在他手臂上留下两道红痕。
“大半夜的，你在这发什么酒疯？”
“还敢站在石凳上，若是摔下，岂不要折断手脚。”语气严厉。
他抬手一甩，我的酒壶径直摔入院中水池。
夜风中，我圆睁双眼，望着酒壶坠落之处。
“裴玄，你毁我美酒，太过分了。”我醉眼朦胧地抱怨。
他抱臂而立，“嗯，就是毁了。”
那神情分明在说，你又能如何？
我立马泄了气。
“我，我拿你也没办法，认了便是。”
他顿时笑了。
我醉意熏然，他却清醒异常。
四目相对，他仍是抱臂。
“宋竹，告诉我，为何深夜在此独酌？”
他目光灼人地望着我，我心头一紧。
12.
“不可以喝吗？”我下意识，脱口而出。
“为何避而不答？”他挑眉。
我低头，不语。他又步步紧逼。
“不敢回答？”
我抬头，又避开他的目光。
“因为，因为……”
他靠近，“因为什么？”
我立即退后几步，望向夜空。
我的手，忽然落入他掌中。
“因为心烦，因为难受……”
他的掌心，温暖如火，令人心安。
可我却如触电般，想要抽手。
他却紧紧扣住，不让我逃。
我诧异地望他。只见他目光灼灼地凝视我，似要看穿我的心思。
“还是因为，心悦于我？才如此难受。”
我觉得脑中一片空白，浑身也燥热。
不敢与他对视，目光躲闪，想要远离。
下一刻，他扳过我的身子。
他双手捧住我的脸，吻了上来。
寒风凛冽的夜晚，我却被他的气息包围。
“唔。”
整个人再次慌乱。
混乱间，听见他说：
“宋竹，听从你的心，若不喜欢我，便推开我。”
他的动作愈发放肆。
我抬手欲推，却在半空中停住。
后来他抱着我，离开了院子，回到卧房。
次日，天大亮，翻身时我碰到一具温热的身躯。
我吓了一跳，立马睁开眼睛。
旁边躺着赤裸上身的裴玄，他还在睡。
我愣住，揉了揉脑袋。
看见衣物散乱一地。
再次躺下时，我心绪如乱麻般纷乱。
昨夜？发生了什么？
身旁的男人，忽然动了动。
我微微睁眼，不期然对上他深邃的目光。
我立即扯过被子，将自己裹得严实。
耳边传来低笑，随后是起身声。
一刻钟后，男人已着好衣衫。又隔了一刻钟，我掀开被子。
男人却仍在房中，悠然望着我。
我忙又躲回被中。
“因为心烦，因为难受……？”
“嗯？”男人应声，竟还未离去？
“你，可以先出去一下吗？我，我也要更衣。”
他沉默片刻。
“好，不过离开之前，我们先确定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你确定，现在要和我聊吗？”
他低声应道：“是。”
“那你快说吧。”
“昨晚的事，你是怎么想的，你想嫁给我吗？”
我心头一凉。
这样说来，他是不愿负责了？
13.
我抿住唇，“你不愿……娶我吗？”
“我尊重你的意思。”
“我，我不知道。”
“真是傻！现在有两个选择，你自己选。”
“一，你拿走一笔银两，远走高飞；二，我们成亲，你自己选吧。”
成亲？
我蜷缩在被中，身子微微发抖。
他说，其中一个选择，是成亲吗？
我没听错吧？！
等了许久，他还未得到答复。
于是，他掀开一角被子。
露出我的脸，我看清他如刀削般的面容。
“你还未想好？”
“裴将军，成亲是大事，不可如此草率。”
他唇角微扬。
“看来，你方才是在考虑成亲之事。”
“我，我只是觉得，成亲要深思熟虑，你不能戏言？”
“君无戏言。”
我张了张唇。
他轻抚我的唇瓣，复又俯身吻来。
“宋竹，我说的是真的，你想好了没，可告诉我答案了吗？”
我已有些晕眩，他才移开身子。
我紧攥被子，轻轻点头。
“我愿意……嫁给你，那你呢？”
听到这话，他顿时展颜一笑。
“好，我这就遣人布置婚礼。”
洞房内。
我身着大红嫁衣，裴玄轻轻掀开我的盖头，目光温柔似水。
回到府上，小翠见了我们，笑得合不拢嘴。
我看向身旁的裴玄，犹如在梦中。
小翠端了一碗饺子来。说我们快些用了，这样才能早生贵子。
裴玄携我过去，同食这碗饺子。
我吃完最后一颗，眨眨眼。他轻轻刮了下我的鼻子。
“我的小娘子在笑什么？”
“裴玄，我总觉得如在梦中。”
他目光温柔，问：“说来听听，何处似梦？”
我啜了口汤。
“比如，你是真心喜欢我吗？还是只因那夜之事，才愿娶我过门？”
“宋竹，你当我堂堂将军，会因一时意乱情迷，便娶个不爱之人回府？”
我险些咬到舌头。
他执起我的手。
我侧过头，满怀期待地问：“那这些年来，你一直倾慕于我？”
他却转开了头。
嗯？
“莫非不是？你心中无我？”
我心头一紧，想抽回被他握住的手。他却不放。
“一直倾慕于你。”
我怔住了。
……
夜色渐浓，院中绽放烟花。
是裴玄安排的。
“可愿去看烟花？”
我点点头。
他携我至门前，共赏烟火。
晚上歇息时。
看见床榻正中，摆着一只精致锦盒。
14.
哗哗水声不断，裴玄正在沐浴。
我打开锦盒，是半月前裴玄命人打造的那套珍珠头面。
我愣神。
他悄然来到身后，取了其中最为璀璨的一颗，轻轻系在了我颈间。
“娘子，这套头面可好？”
我依在他怀中。
“裴玄，有朝一日，你会心悦别的姑娘吗？”
他语气坚定地回道：“不会！”
“宋竹，我们已定下誓言，白首不相离。”
他温柔地在我眉间落下一吻。
“不管以后发生什么，只要我尚在人世，就不会放你离开。”
我的眼中，蓄满泪水。
后来，我无意提起云瑶这个名字，说她本该是裴玄命定的女主。
他有些讶异，问我如何知晓云瑶？他说，我们应是未曾谋面才是。
我当时心下慌乱，心想此事怕是要露馅了。
不想，他却揉了揉我的发髻。
“待我们大婚之日，你便能见到她，萧然会带她来的。”
“萧然带她来？”我满是不解。
“嗯，她是萧然的妻子，比我们晚两旬拜堂。”
直到又过了一段时日，我才知晓。
原本的事情有了些许改变，云瑶在春日宴被人欺辱的那夜。
虽然确实是裴玄先发现的。
可是却因为看我匆匆离去，一心只想追我，便让好友萧然去看看究竟。
自此，云瑶与裴玄便是擦肩而过。
而他归家心切的缘由，也正是因为我做的那碗长寿面，勾起了他心中涟漪。
我最担忧的一事，也未曾发生。
在裴玄的调查下，皇后娘娘差点小产一案，终于查明真相。
我确实未曾下药！
而是丞相买通了宫女，在皇后娘娘的饮食中，掺了易落胎的药粉。
后来，皇后娘娘也为我澄清。
劫持她时，是我暗中递了一把匕首，让她割断绳索逃脱的。
裴玄便不再纠结于这些事。
如今，我之前养的那些小狗，裴玄也全让人带了回来。
不仅带回来了，还特意命人为它们搭了窝，圈了活动之地。
他在外极为威严。好在回府，便是温柔的。
今夜，我随意倚在床榻上，捧着一本话本。
他抽走了我的话本，将头轻轻靠在我肩上。
“娘子。”
“嗯？”我从他手中抢回话本，继续看。
“娘子，你不觉得扎人吗？”
“扎？”
15.
我侧目望去。
这才发现像只大狗般靠在我身上的男人，下颌上又冒了青青的胡茬。
随后，我就被他腾空抱起，去了浴房。
例行，为他刮胡茬的差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