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张苍白而僵硬的脸。
红粉一动不动,她的皮肤已经变成了微微透明,而且整张脸都泛着惨白,凌乱的发丝贴在脸颊上,嘴角流出一点干涸的血迹,整个人已经失去了生气。
穆迟不是第一次看见真正的死人,但是她从未有现在这样的恐惧。
她现在身处于一座巨大的黑宅子里,周围空无一人,面前是一个熟人的尸体,而她丝毫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有什么比未知的恐惧更让人害怕的了。
穆迟瑟瑟发抖,呼吸打颤,她甚至来不及把白布盖回去,就转身跑了。
她快步跑出了少将军府,在离开前,她的身后似乎闪过了一道迅捷的黑影。
但是穆迟并未注意到,她惊恐不已地冲到了街上,发着抖离开了那里。
一路无话,当穆迟回到客栈时,大堂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客栈老板刚巧回头看了看她,把手里端着的西域葡萄酒放在了桌上。
“这位性格爽朗的小姐,你能稍等一下吗?”客栈老板笑着,一对清浅的酒窝出现在了嘴角。
穆迟原地驻足,警觉地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不要担心,这位小姐,我不是来指责你的。”客栈老板把手放在身前轻按,“我想说,刚刚你表现得真是勇敢极了,你看起来不像是传统的中原女子,更像是刚烈的西域女子。”
穆迟挑了挑眉:“你这是在……阴阳怪气?”
“不,绝不是。”客栈老板说,“我只是欣赏你的胆量。”
“谢谢欣赏。”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蒲克斋。”客栈老板说,“我能有幸认识你一下吗?”
“穆迟。”
蒲克斋的眼睛微微张大了。
“你是穆迟。”蒲克斋说,“那你一定认识他喽?”
蒲克斋从腰间取出了一叠木牌,他快速翻到其中的一页。
上面竟然用密密麻麻的针孔扎出了尹泅的脸。
“……你……你认识尹泅?!”
“太好了,你知道他。”蒲克斋一拍手道,“尹泅是我的朋友,他托我交给你一件东西。”
穆迟怀疑地看着他:“……什么东西?他有东西留在你这里?是给我的?”
蒲克斋从口袋里掏出一团皱皱巴巴的蚕丝纸:“喏,就是这个。”
穆迟试探着接过这团纸球,展开,上面用尹泅的字体写着:
迟儿:
我进宫了
宫里混入了坏人,圣上遇到了危险,我必须和父亲大人共同护圣驾
我们的府邸也受到了牵连,一群黑衣人袭击了将军府,我们不得不遣散家仆
为了你的安全,我不能说太多,若是这张纸落入他人之手,也会为我们落下把柄
好好做你自己的事,不必担心我
等我回来,很快
落款是寥寥几笔勾勒出来的狐狸。
穆迟一口气看了下来,觉得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整个人长舒了一口气。
她以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摸了摸这只墨水狐狸,突然下定决心,费劲儿地把这封信重新团成纸球,塞进了嘴巴里,费劲儿地咀嚼着。
“你在……你在做什么?”蒲克斋惊呆了。
“我不能让这张信落入坏人的手里。”穆迟“咕咚”一声把纸条吞了进去。
蒲克斋叹了口气,把手里的葡萄酒递了过来。
穆迟接过后,就着酒水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