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芬兰知道她没有那么轻易相信自己,无奈的情况之下,只好往自己脸上打了几个不重的巴掌,动之以情地说道。
“妹妹,我真的错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一无所有,你同情一下我好不好,你叫安总撤回我的案子,求你了,放我一条生路,妹妹……”
那泪珠在脸颊上肆虐,哭得那叫一个惨烈,紧紧地抓住她的手不肯放。
路星月这回倒是没有急着将手抽回,只是那定格在眼前这张令自己厌恶的脸上的如冰的目光变得更为幽冷。
倪芬兰见她不为所动,心一横,什么都不管了,直直地在地上跪了下来,跪在她身前。
“星月,求你,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不想在监狱里过完我的下半辈子,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这么对你了,我是真的错了,放过我这一次……”
为了求饶,连下跪这种出卖尊严的方式都使出来了啊。
路星月漂亮的眼睛里逐渐浮现出哂意,红唇翕合之间只吐出了冷漠而不近人情的两个字,“求我?”
“是的,妹妹,我求你。”倪芬兰仰头,毫无尊严地重复道。
她是一个懂得明哲保身的人。
如果真的能免去进监狱的苦,她现在的确是愿意,跪下来求路星月的。
“呵。”路星月蓦然冷笑了一声,随着这个字音的落下,手也狠狠地甩开了缠住的那双令她厌恶的手,“倪芬兰,你有什么资格求我!”
那甩开的力道极狠,倪芬兰猝不及防,就被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手掌搁得生疼。
耳际是路星月那好听,却冰冷得渗入骨髓的声音。
“四年前,我苦苦求你的时候,求你不要在千慧那样对我,不要让老师同学都孤立我,讨厌我,不要让父亲赶我出家门,不要孤身一人去国外的时候,你是怎么对我的?”
她低下自己的身子,逼近了倪芬兰的脸,成功在她苍白的脸上,看见了恐惧的神情。
手指用力地抬高了她的下颚,死命地掐住,一字一句。
“我永远也忘不了,当时你狠狠地给了一个巴掌,把我连人,带着行李箱,一并推进了还在闪着雷电的滂沱大雨里!”
说完,冷冷一笑,另一只手果断的扬起,一秒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给,手落,清晰的一巴掌砸在了倪芬兰的脸上!
脑子里全是,当时她被赶出门的那天晚上,无比清楚的画面一遍又一遍,在脑海里交织。
怎么能不恨?
一路走来,她受了多少白眼,受了多少辱骂,明明什么都没干,却一个接着一个的帽子扣在她的头上!
倪芬兰说不出一句话,因为被她掐住下颚,疼得直冒虚汗。
“这个时候,你来跪在地上求我原谅,已经晚了。”路星月牵起嘴角,直直地凝着她,“我告诉你,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你就等着,在监狱里,忏悔一辈子吧!”
雇凶杀人的罪名可不是那么容易就摆脱的,判刑肯定得判,至于多少年,她不懂。
“三分钟的时间已经到了。”
她幽幽地说道,然后将地上的倪芬兰给提了起来,一边拽着她,一边推着那轻飘飘的行李箱,出了门口。
大门外有几个台阶,她也没给下去的机会,直接将人和行李箱一并推了下去。
可惜了,没下雨。
路星月在心中冷嘲。
倪芬兰被推得没有站稳,狼狈地摔在了铺满鹅卵石的花园地面,膝盖着地,钻心般的疼痛。
更痛的,是她的心里,那尊严扫地,毫无脸面的痛!
“路星月!”狼狈使她咬牙切齿,叫出了这个充满愤怒的名字。
路星月的眼神居高临下,站在几公分高的台阶上,好像在俯瞰着哗众取宠的小丑。
那眼神,深深的不屑,就如一把把利刀,狠狠地朝她的心窝剜去。
声音一如既往的沁凉,“不觉得这一幕很熟悉吗?可像极了当初,你和你那在监狱的妈,站在台阶看我的那样。你不是说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翻身吗?可惜了,只说对一半,真正没办法翻身的,不是我,是你!”
“带着你的东西,滚吧,最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否则,呵。”
否则之后的话她也没有说,只是云淡风轻地转身,往屋内走去了。
倪芬兰气得整个人都在燃烧,那不屑至极的眼神,让她彻彻底底的沦为了疯癫,不管不顾地从地上爬起来,扬着尖锐的利爪就朝她扑去。
“啊——”
没有伤害到她,倪芬兰先痛苦地叫了起来,手骨一声巨大的声响,无边无际的疼痛让她放声尖叫。
眼前一黑,但是并没有疼到晕倒的程度,还醒着。
安景箜臂弯里揽着路星月,右手拈住倪芬兰的肩,轻而易举地把她的手给卸了下来。
俊美的脸上淡漠的表情始终不变,仿佛用力的不是他一样。
路星月稍稍惊愕,但是并没有阻止,只微微靠在他的肩头,小手捻紧了他的衬衫下摆。
有些害怕。
安景箜用力一推,就把倪芬兰再次摔进了地面上,爬也爬不起来。
仿佛多看她一眼都是浪费,收回目光,深深地凝视着怀里的小女人。
声音轻柔得和方才就像是两个人,“有没有被伤到?”
“没……”路星月下意识地扭头去看地上毫无血色的倪芬兰,被他轻轻抚住了脸,转过来,牵她的手往屋内走。
“不要害怕。”他没忽视那一瞬间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恐惧。
路星月摇摇头,主动抱住他的腰,定了定心神才轻轻地说,“我不怕的,安景箜,谢谢你刚才保护我,我喜欢。”
他不会伤害她。
哪怕他对全世界冷着脸,毫不留情甚至粗暴对待所有人,但是她知道,他不会这么对她。
所以她不怕。
安景箜睨着她干净的发顶,脑海中闪过她刚才明明有着惊惧的眼神,现在却在他面前逞强着说不怕,低低叹了口气,心中有愧疚感。
以后都不能让她害怕。
只是后来。
路星月回想起今天这番不知是说服自己还是说服他的话,自己都觉得好笑,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底气,就着他给的可以说是过眼云烟的宠爱,天真得不能再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