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陆鹏飞不是没提过要去拜见伍连胜，每次都被伍月拒绝。
“说了回国再见，现在太仓促了，你快回去。”
“那我打个招呼也不行吗？”
“不行。”
伍月果断拒绝，把陆鹏飞推回去。
在陆鹏飞想见父亲这件事情上，她其实一开始并没有特别介意。
只是一方面官司没结果，另一方面两人关系发展太快，她根本应接不暇。
总想等事情告一段落再说，结果又发生了专访的事情。
于是伍月决定暂时搁置这件事，回国再说。
陆鹏飞隔着玻璃门对她挥挥手，转身向里走去。
伍月松了一口气，接起父亲电话，“喂，爸。”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伍连胜声音明显有些不虞。
“官司结束在外面庆祝，我出来接的电话，爸，您找我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
伍月感觉父亲心情不是很好，犹豫了一下，决定保持沉默。
见女儿没有开口，伍连胜哼了一声，态度缓和了一些，“上次跟你说的，明天一早飞机，要不要跟我同行，我让方远安排。”
“爸，上次我不就拒绝你了吗？我们已经订好后天的机票了。”
“你们？”
伍连胜似乎对“我们”这个词格外不喜，听到就要标注出来。
“爸，代表团几个人一起同行，不是我们还能是我？”
“哼，反正要回去，早一天晚一天也没什么，你跟我同行，把他带来给我看看，顺路。”
“不行，我明天还有别的事。”
“官司不是结束了吗？你还有什么事？”
“……”
伍月噎住，表情莫名有些尴尬。
陆鹏飞的母亲在M国，她答应跟他一起见他母亲。
还好隔着手机，伍连胜看不到她的表情。
“就是……有一些事情。”伍月说不出谎话，干脆拒绝回答。
“什么事情，比带你的心上人见你的父亲还重要？”
“……”
父亲这么问，伍月更不能回答了。
过了几秒她才说道，“爸，您能不能不要干涉我的私生活？我就是不想回答，您偏要问，是想逼着我跟您撒谎吗？”
“你不肯带他来见我，你还想为他跟我撒谎？”
“爸……”伍月有些无奈，“我就是举个例子，我这不是没撒谎吗？”
“你还有功了？”
“……”
伍月看出来了，父亲大人心情极度不好。
算了，干脆摊牌吧。
“爸，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以前你可是从来都不管我的，更不要说私生活了。”
“专访我看了。”伍连胜没有绕圈子。
“……”
果然……
伍月心里暗暗叹口气，对于这件事，在父亲面前她只能无语了。
“怎么不说话？你不是律师吗？我以为你总有话说的。”
伍连胜声音其实不高，语气也不算太严厉，勉强算得上平心静气。
即便这样，他以前也没有这样对伍月说过话。
伍月抿抿唇，有些固执的开口，“专访都出来了，您都看到了，没什么可说的。”
“没什么可说的？”
伍连胜声音明显严厉了几分，“你为他破例接反倾销案也就算了，借势也是大背景下顺势而为，情有可原，可你看看你最后专访做成了什么样子？你为了你自己都没做过这样的事，伍月，下次你还要为他做什么？”
“爸！”伍月不由捏了捏拳，“我并没有……我……”
没有什么，伍月沉默了。
做了的事就要认，有一万个理由也改变不了事实。
最关键的，她从不活在别人评价体系里，她只是过不去自己心里的坎儿。
伍月的无言，让伍连胜有一丝不忍心。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女儿，虽然这件事还算不上什么大事，可是他相信对女儿而言并不是那么容易打破这个原则。
正因如此，他可以对女儿不忍心，却无法对陆鹏飞释怀。
“是那个陆鹏飞让你把专访做成这样的？”
“爸！”伍月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他没有，他真的没有……”
“是你主动帮他，他就接受了？”
“爸！这件事跟他没有关系，陆鹏飞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
这次换伍连胜无语。
如果是陆鹏飞求伍月，他或许觉得更好接受一些，毕竟只要责备陆鹏飞就是了。
“你……”良久，伍连胜只说了一个字，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爸……”
伍月从来没有从父亲那里感受到失望，心里莫名有些发酸，忍不住解释起来。
“您不明白，不明白陆鹏飞为了这场官司付出多少，从一开始他就不被看好，他真的很难，没人比我更了解他的付出，专访本来就应该属于他，我就是觉得他应该……”
“胡闹！”伍月的解释，终于让伍连胜动怒了，“什么叫应该？你是在质疑新闻的公正性吗？我问你，你站在什么立场说出应该这两个字？陆鹏飞、你、新闻媒体，还是上帝？”
“……”
伍月用力咬住唇，对父亲的话无言以对。
她心里很清楚，父亲的话并没有错，专访本就是见仁见智的决定。
犹豫一下，她低声开口，“爸，我没有质疑新闻的公正性，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陆鹏飞的对手，他……”
“不管对方做了什么，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敢拍着胸口说对方不适合作为专访对象吗？”
“……”
“就算对方做了什么，就算对方做错了，你呢？你现在的做法，跟对方有差别吗？”
“……”
一连串的质问，在伍月耳边轰然回响，让她忍不住闭上眼睛。
良久，伍月睁开双眼，眼底一片清明，“爸，我错了……”
“……”
伍连胜长久沉默，随后长长出了一口气。
说出的话依旧严肃，“伍月，从今以后，我希望你能引以为戒，身为你的父亲，我宁愿你是那个为了维护内心正义撞的头破血流的伍月，也不希望你做出会让你自己对自己失望的事情。”
“爸，我知道了。”伍月认认真真回答父亲的话，心里宁静多了。
遇事找借口，本来就不是她的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