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一头冷水从头浇下,快入秋了,夜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井水是冰凉。
他抹了把脸,冰凉的井水未能浇灭心头的恨意,反而越发的旺盛。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明松站在院子里,静静的看着他,目光落到他脚上的靴子上,“你去做什么了!”
萧明煦不以为然道:“挖了个坟而已!”
“挖坟?”明松欲言又止,“你……最近有些急躁了!”
“不,是他们急躁了!”萧明煦嗤笑一声,一脚踢开水桶,大步走去,“师傅,太子病重,他们急了,想逼宫!”
明松眉头一跳,“怎么会?”
“为什么不会有!”萧明煦嗤笑一声,“我以为师傅你看透人心,才出家,原来不是?”
明松沉默不语,忽然想到当年那场宫变,血海尸山下铸就的皇位。
整整一个月,京城每日都有发丧的人家,哭声不曾绝过。
上位者为了权利欲望而争斗,下层人却要赌上身家性命。
他深深叹了口去气,闭上眼,苦海无边,何处回头
萧明煦转身走向屋子,正要进屋时,忽然一顿,“病了就吃药,别硬抗!”
“缺什么跟我说!”
“若是愿意,下山看看。”
“不用,这里很好!”明松摇头,大胡子遮住的半张脸下依旧可以看到他脸上的笑意。
“既然你都说了,缺什么跟你讲,那明天给我准备一些祭品。”
“嗯!”萧明煦点点头,心知师傅怕是要去祭拜家人,只是听着他说话时有几分中气不足的样子,心底的狐疑越发增多,“你是不是病了?”准备走过去,摸摸他的脉。
“怎么你觉得你的医术比我好?”明松反问道,末了带着几分笑意的道,“让你个半吊子给我治病,怕是要遭!”
萧明煦哼了哼,回屋,换了衣服,小睡了会,才在天蒙蒙亮时,起身下山。
一路疾行到城门口,乌老三父子两看到他简直魂飞魄散,深怕对方来杀人灭口。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对方牵着马站在暗处,像是在等什么人,不是为他们而来。
父子两顿时松口气。
云破晴出,城门大开。
乌老三父子提心吊胆的走到城门出,见无人阻拦,才强压着兴奋走出城门。
啪嗒啪嗒,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飞速的靠近,很快出现在众人眼前。
乌老三连忙拉着儿子躲到一旁。
领头的人年纪尚幼,瞧着不过十七八,一身黑色劲装,眉眼秀气过于精致,唇红齿白,身姿纤细轻盈,令人侧目。
容月一拉马绳,马停下,守门的将士走过去,刚要询问。
这时,一块令牌从身后飞过来,砸在他肩上,“绣衣卫办案,退开!”
将士一听,一个激灵,捡起令牌小步跑过去递给萧明煦,然后退到一边。
“一路可顺利?”萧明煦扫了眼容月,见她精神尚可,心下才松了口气,不着痕迹的扫了眼众人,见没多出什么碍眼的人,心下才满意
“还算顺利!”容月下马走了过去,低声道,“怎么样……”
“不太好!”萧明煦摇摇头,见她脸色疲惫,有些心疼的握握她的手,“别担心,我安排了马车。”扫了眼众人,“在衙门等我!”
……
马车走的不快,摇摇晃晃的,容月有些打瞌睡,但惦记着宫里的,不由打起精神来,“太子怎么忽然病重,可是有人下毒?”
太子虽说体弱,但有太医看护着,又平安这么多年,怎么忽然一下子就病重了。
萧明煦闻言脸色有些难看,深吸一口气,“不是下毒……”有些难以启齿,“听说与后宫有关!”
与后宫有关,容月瞬间想到什么,揉了揉额头,不再说话,心底的烦躁却是越发浓郁。
“我去东过东宫,却未见到太子,瞧着是来势汹汹!”萧明煦语气沉重。
太子除了体弱,其余真的是一个合格的储君。
想到昨天见得太医,他忽然觉得周围沉闷压抑,令人有种窒息感。
宫内气氛沉重,萧明煦把容月送到内宫,便出了宫去处理琼州的事宜。
新兰殿。
一进殿,秦嬷嬷一脸惊喜心疼的冲上来,顾不得说旁的,一连串的吩咐人准备热水沐浴,又叫人去御膳房那些好克化的吃食来。
等容月沐浴后,披着一头湿发坐在桌前,景光连忙把一道道菜摆好。
椒盐八宝鸡,绣球鱼翅,原笼玉簪,冬菜扣肉,粉蒸排骨,炸珍珠虾,枸杞煨鸡汤,雪花鸡淖。
几乎全是肉,唯一三盘素菜,清炒竹笋,三丝羹,银耳素烩,还放的远远的。
“公主先喝口汤暖暖胃!”景光盛了碗鸡汤,碗里还有个大鸡腿,油光水滑,看着就很香。
容月喝了口汤,长舒了一口气,好香的汤,鲜甜无比,鸡肉也不柴,鲜嫩多汁。
出门在外,别的都好克服,唯有一张嘴克服不了。
秦嬷嬷拿着棉帕给公主擦拭头发,等公主吃饭的速度慢下来,她才停下,摸着头发差不多了,用一支银凤长簪挽起来,旁边还插了几支粉色或者蓝色的花钿。
瞧着有些简单了,秦嬷嬷便取来一支蓝色绢纱宫花别在一侧,花下还有三串长短不一的流苏珍珠。
清丽又显雅致贵气。
“不用收拾了,我又不出去。”容月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吃着珍珠虾。
秦嬷嬷不赞同道,“公主既然回来了,就要去拜见陛下,更要去东宫看看太子!”
“父皇那里,派人过去说一声,太子那里,我刚回来,一路风尘仆仆,皇后怕是不会让我见。”
秦嬷嬷:“咱先不要失了礼数就行。”
“等您休息好了,明天还要去如意宫见见莲妃。”
容月有一搭没一搭的点头,咽下嘴里的东西,她放下筷子,抿了口温水。
“我吃好了,撤了吧!”
“是!”景光一挥手,侍立着的几个宫女上前撤下东西离开。
内殿。
容月懒洋洋的歪在美人枕上,掀起眼皮扫了眼景光,“太子到底怎么回事?”
“奴才也奇怪呢,那东宫常年守着太医,怎么太子忽然就病了呢?!”景光说着,脸色有几分古怪。
容月见状,挥手禀退其余人,轻声道,“是不是跟皇后有关,跟赵家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