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珍珠失声叫道,皇后这话里的意思可是在明显不过,她脸色煞白,无比紧张的环顾左右,见没有人听到,才松口气。
“娘娘,当心隔墙有耳!”
皇后冷哼一声,不以为意,她掌管后宫这么多年,若是还是要这么兢兢战战,谨小慎微,那那皇后当的也太失败了。
“她未回宫前,太子一直安安稳稳可她回来后,不是被蛇咬,就是差点被马踩死!”
“依本宫看,她怕是有几分克太子!”说道最后,皇后眼中露出几分厉色。
珍珠不敢附和,咽了口唾沫,干巴巴道,“娘娘,这背后之人太过恶毒,还是要好好查查才是。”
“奴婢听说卫公子伤势极重,怕是有些不好!”
“不好?!”皇后心思立刻移转,闻言面露几分怜悯。
“清河倒是可怜,膝下唯一的子嗣遭此劫难。”
“世间最难的莫要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皇后感慨万千。
珍珠垂眸不敢吭声,卫公子还没死,皇后娘娘就在这里说什么白发人送黑发人。
清河长公主若是知道了,怕不是要气疯。
不过,皇后娘娘不再说什么祸星灾星的,着实令她松了口气。
若是传出去,看在太子的份上,娘娘或许不会怎么样,而她,珍珠这个名字,怕是要换个人了。
……
整座院子被绣衣卫围的水泄不通。
无论清河长公主如何发怒逼迫,众人都丝毫不为所动。
“太医,本宫要太医!”清河长公主声嘶力竭的吼道,发髻散落,衣着满是尘土,整个人十分狼狈。
可是守在门边的绣衣卫无动于衷。
“萧明煦!”她怒吼道,嗓音隐隐有几分嘶哑,身形摇摇欲坠。
“长公主!”平嬷嬷担忧的扶着她,“您莫急,您莫急!”
她转头看向萧明煦,眼中虽然有着恨意,可是姿态却放的极低,“萧大人,没有太医,可否给我家公子请一位大夫!”
“若是再耽误下去,公子怕是就不好了!”
“难不成,您是想要长公主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萧明煦静静的看着她,目光平静,却似乎能穿透人心:“本官已禀告陛下,长公主稍等!”
清河长公主动嘴,刚要说什么,被平嬷嬷拉住,“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等着!”
“公主,回去看看公子吧!”她扯着清河长公主飞快的离开。
走远了,她才无奈的松开清河长公主的手臂,“长公主,那姓萧的是御前的红人,您跟他吵什么,没得失了身份!”
清河长公主浑浑噩噩的站在那里,沉默半响,才怔怔道,“嬷嬷,我什么都没有了……”
“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她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忽然捂脸痛哭起来。
“不公平,真的不公平!”
“这老天,太不公平了!”
“凭什么,那兄妹俩完完整整,偏偏我的孩子废了呢!”
她红着眼,抓着平嬷嬷的手臂,脸色扭曲狰狞,“嬷嬷,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泪珠不断的滚落,令人惊恐的同时又觉得有几分可怜。
“公主……”平嬷嬷心疼不已。
清河长公主发泄了一会,才渐渐平静下来。
她擦干眼泪,理了理发髻,“走吧,无看看然儿。”
恰好,太医已经来了,一个擅长外伤,一个擅长内科。
擅长外伤的太医一声不吭的摸完卫烨然的两条腿,膝盖处软趴趴的,骨头都被踩的粉碎,哪里还要治?!
忽然一顿,他试探的摸了摸卫烨然的腰,手摸上去,有几分软绵绵的感觉,心下顿时有了不好预感。
他沉默的收回手,开了一帖止疼的汤药。
同行的太医看了一眼,疑惑的看向他,刚要开口问怎么光开张止疼的,忽然猛地明白过来。
没有开其他的,自然是因为其他的不需要!
卫烨然怕是下辈子只能瘫在床上,连个子嗣都留不下。
真是可怜。
他同情的瞥了眼床上昏睡的青年,心下叹息无比,伸手去摸脉,刚摸上脉,他脸色就一沉。
……
昏昏沉沉中,他听到外面的吵闹声。
一贯冷静从容的女人声音中带着几分歇斯底里。
“什么叫治不了!”
“什么叫准备后事!”
“太医院的都是你们这些酒囊饭袋吗,连这么点伤都治不好?!”
卫烨然虚弱的扯了扯嘴角,眼中讽刺凉薄。
真是可笑……
她素来不重视他,可如今这副歇斯底里的样子,真叫人意外。
跌跌撞撞的脚步声想起来,他费力都睁开眼,扭头看了眼。
女人满脸惊恐慌张的冲进来,发髻散落,妆容狼狈,哪里还有平日养尊处优的从容优雅。
原来,她也会为他着急?!
卫烨然想想就觉得可笑,忍不住低声笑起来。
“呵呵……哈哈哈哈……”越想越可笑,他哈哈大笑起来,扯动伤势,疼得他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
卫烨然却觉得心里痛快极了,这么多年都没这么痛快过。
“烨然……”清河长公主扑到床边,伸手想碰他,可却不由敢伸手,深怕加重他的伤势。
“你怎么样,痛不痛?”
“你放心,我一定请最好的太医给你医治,一定会治好的你的!”
“太医院的太医不行,我就张榜,悬赏民间的大夫,一定治好!”她神色坚定,喃喃自语道。
“哈哈……”卫烨然大笑,笑着笑着泪流满面,“我好好的时候,你从来不肯多看我一眼!”
“如今,我这副鬼样子了,你倒是心疼的恨不能以身代之!”
“真是可笑!可笑啊!”
“你既然从来不曾在乎过我,就不必摆出这副样子!”
卫烨然嗤笑道,“不必担心我向太子告密,因为我也很讨厌他!”
真的好讨厌他。
明明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可是却拥有昭文帝全部的宠爱。
甚至为了他,后宫再未有第二个皇子。
真是叫人羡慕啊,羡慕的恨不得杀了他。
“呵呵……”卫烨然痴痴笑着,眼角泪珠不断滚落,很快就打湿了枕头。
“我真后悔,我为什么要当你的孩子呢……”他偏头看向清河长公主,喃喃道,“为什么呢……”
为什么身为你唯一的子嗣,却得不到你的重视与在乎?
他就像她屋子里摆放的一盆花,看着光鲜亮丽,可实则可有可无。
既然可有可无,那就不必有了。
这辈子活的太累了。
希望下辈子不要当人,当一块无心无情的石头就好了!
卫烨然轻笑一声,笑容里带着一份释然与得意,缓缓闭上眼,头一歪,渐渐没了气息。
“啊……烨然,烨然!”
“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