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能在先帝偏心，众皇子虎视狼环中杀出重围，登上大位，昭文帝手段不可谓不狠绝。
身穿黑色银边龙纹便服的帝王，微微弯腰，屈尊降贵的伸出两指，捏着女子的下巴，迫使她抬头。
女子被捏的生疼，眼中蓄满雾气，却不敢吭声，更不敢动一下，深怕引起男人的杀心。
昭文帝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眼中满是趣味，犹如一头老虎看着在爪间瑟瑟发抖的小白兔:“你当年倒是有几分小聪明，见机快，一见朕有所得势，便意图攀附！”
“婉卿，婉卿只是倾慕陛下……”孙婉卿害怕的牙齿打颤，依旧死死咬定倾慕。
女人对男人最大的武器就是情，哪怕他不爱你，见你如此情深，也会有所动容。
她张嘴，正欲诉说自己的心意。
男人却猛然用力，她痛呼出声，小巧的下巴上顿时浮现两个指印。
昭文帝松手，甩开她，随手接过常德递上的帕子，擦拭后，扔在地上，漫不经心道:“当年太后有意要朕纳你！”
“只不过你倒是有几分聪明，见机不对，便劝着太后避出宫，自己也飞快的嫁了，不然朕闲暇时也几分乐子瞧！”
孙婉卿浑身一僵，那些沉浮记忆里许久的往事忽然一下子浮现在眼前。
姑母膝下没有孩子，最是疼爱她，年幼时，常常将她接到宫里住，见惯了这世间顶级的荣华富贵，哪里愿意将就。
可惜，她年岁太小，尚未及笄，诸位皇子早就大婚生子，索性，储君未定，她与姑母早就心照不宣，只等将来哪位皇子荣获大宝，她便为妃，只待生下皇子，慢慢图谋。
只是尚未等她们压中宝，一直被众人忽略轻视的七皇子忽然站到众人眼前，成了太子，更是被先帝赐婚。
先帝的神来一招打断所有人的部署，等他们回过神来，七皇子却似乎已经站稳脚跟。
与其他后院早就满了，膝下有儿有女的皇子相比，明显是后院干净尚未大婚的七皇子更有吸引力。
况且论相貌，肖似母妃的七皇子更盛一筹。
于是，她心动了，只是无论她怎么示好，七皇子都毫无反应。
她向皇后表明心意，愿做太子侧妃，只是没等她与皇后部署，大皇子与三皇子忽然反了。
皇宫一片混乱，到处是举着刀砍杀的禁卫军，她与皇后躲在坤元宫不敢出去。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依稀记得，一夜之间，死了三位皇子。
亲眼目睹三位皇子的尸身，见过皇宫一地的尸横遍野，她没有害怕，只是在见到经历一夜动、乱，却依旧身上干净的一点血丝都没有的太子时，她怕了。
明明身上毫无血腥，干净的如同刚刚赴宴回来的太子，周身却带着冷冽凌然近乎无穷的杀意，似乎要将这皇宫杀个干净。
她怕，更怕太子偶尔瞥过毫无波动的眼神，在那眼神中，她与刚刚被砍杀的宫女没有什么区别。
更甚至于他脚下硌脚的石子没有什么分别
于是她飞快的把自己嫁了，为此不惜惹姑母不喜……
随着记忆一点点浮现的还有当年的情绪，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时时刻刻的胆战心惊，都在这一刻回来了。
孙婉卿闭上眼，满心绝望，瘫在地上。
随着姑母礼佛十多年，她似乎忘了这些年修生养性的昭文帝当年在登基前夕是如何的杀戮。
“陛下，饶命……”她艰难的吐出这句，心中后悔不已。
明知道这个男人没有心，为什么不甘心的还要来试一试！
“'果然年纪越大，倒是越发的蠢笨！”昭文帝见她想明白了，嫌弃的皱眉扫了眼常德。
“还没看够！”声音带着淡淡的警告。
常德倒也不害怕，舔着笑脸凑上来道:“奴才这不是怕打扰陛下的兴致吗！”
瞥了眼地上的女人，他嘿嘿一笑，有些猥琐，“陛下，这人该如何处置！”
孙婉卿浑身一震，手脚并用的爬过去，“陛下，求陛下看在婉卿一片痴心……”的份上，饶婉卿一命吧。
话未说完，就被常德示意内侍堵了嘴。
没得污了陛下的耳朵。
“处置了吧！”昭文帝淡淡道，望着匣子里的瓷瓶，眼中漠然。
“只是，太后那里……”常德犹豫的看了眼瓷瓶，欲言又止:“就怕太后手上还有其他东西，若是闹出来，怕是有碍陛下圣明！”
这瓷瓶里原先'装的可是助三皇子‘一臂之力’的好东西，竟然在太后手里，也不知道太后手里还有没有其他东西。
“那又如何，这么多年过去了！”昭文帝轻笑，不以为意，“就算闹出来，又几人会信！”
“毕竟，当年父皇可是亲口说三哥狼子野心，弑父谋逆，大逆不道，罪该万死！”
把柄这东西，在势均力敌的人手中才叫把柄！
而太后，他从未放在眼中。
见陛下心中有数，常德便也懂了，挥手示意人把孙婉卿带下去，“陛下，公主说，孙婉卿她有用，请陛下先留着！”
“吩咐道朕头上来了！”昭文帝冷哼，“容月什么时候来过的！”
知道陛下并未生气，常德送上一盏热茶，笑眯眯的道:“公主没来，派下面小子跑了个腿！”
昭文帝饮了口茶:“那她人呢！”
常德:“景光说公主去寿安宫给萧大人解围救命去了！”
“寿安宫，萧明煦？”昭文帝惊讶:“萧明煦做了什么，惹得太后要杀他！”
常德上前，在陛下耳边轻声几句后，麻利的退后两步，深怕被殃及池鱼。
“呵！”昭文帝重重的当下茶盏，满脸不悦，“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朕好好的公主，都让他带歪了！”
“该杀！”顿了顿，片刻后，又道:“做的也不算错！”
言语中带着一股不是很满意的满意。
常德暗暗撇嘴，陛下心里明明满意萧大人，但偏偏要给他吃点苦头。
萧大人真可怜，守了这些年，至今无名无份也就算了，还时不时就有苦头吃。
诶……
而萧明煦此时在寿安宫中却是杀机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