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台前,有人上前掀开车帘,晋王慢慢走了下来,风姿如玉,芝兰玉树,引起一阵惊呼,姑娘们芳心大乱。
晋王一身银色锦袍,绣着几株浅绿翠竹,碧玉鎏金腰带,金冠束发,行走间青竹摇曳,他咳嗽两声,似是有些虚弱,在墨棋搀扶下一步步走上监斩台,在正中案前坐下。
一旁的大理寺卿恭敬上前,亲自奉上茶水,站在一旁等候。
日光倾城而下,刽子手就位,手中长刀泛着雪白刺眼的光。
街道上一阵喧嚣,侍卫押着两辆囚车穿过街道,前面马车里,一人枯槁如柴,蓬头垢面,不辨面容,手脚上镣铐叮当作响,听闻是玉王爷。
后面的马车里却是一名女子,玉王府郡主玉姝。
当朝律法,女子若罪不可恕,按律可发配军营充当军妓,或鸩酒赐死,极少有当众处斩的,玉王府一百二十七口人,女眷皆发配军营,其余人皆在死牢中赐毒酒而死,唯有玉王爷和郡主,当街处斩。
惨绝人寰。
有孩童朝着马车扔石块,随即被大人制止。
并非所有囚犯,都是穷凶极恶该死之人。
玉容之和玉姝被按在台上,手脚镣铐沉重,坠的抬不起头,玉姝满脸血污乱发披散,挣扎着流下泪来,她抬起头努力在人群中搜索,似是不敢相信,那个男子竟不来见她最后一面,搜寻半晌,终是绝望的低下了头。
不来也罢,只愿你好好活着,来生,莫要忘记我。
玉容之勉强抬起头看了一眼监斩台,晋王面无表情冷冷看着他。
大理寺卿急不可耐的仰头看着太阳,终于匆匆上前对着晋王道:“殿下,时辰到了。”
晋王端起茶盏轻啜一口,清甜的茶汤入口,他深深吸了口气,沉声道:“行刑吧。”
大理寺卿慌忙小跑到台前,高声唱道:“时辰到——行刑——!”
晋王双拳微微握起,紧紧盯着人群中间。
刽子手仰头饮了一大口酒,噗地喷洒在雪亮的刀刃上,面目狰狞的举起了刀。
玉姝颤抖着闭上眼,死死咬住唇,玉容之忽然仰起头看向太阳,日光炽烈如刀,却照不进这皇城的黑暗之处。
“嗤嗤”两声,刽子手忽然倒了下去,两枚铁蒺藜正正插在心脏处。
侍卫呆住,随即长刀出鞘,晋王静静盯着刑台下,墨棋上前,他缓缓摇头,龙骧卫未得命令,远远站在监斩台外面。
刑台下放暗器的人却没有动静,人群中忽然暴起二十余人扑向台上的侍卫!
黑衣斗篷,暗器乱飞,百姓尖叫着四散奔逃,侍卫冲了上来,与黑衣人斗在一起,刑台下的青弦忽然影子般掠了出去,斩月出鞘,剑气飞旋,斩杀两名侍卫,反手一剑削断玉姝和玉容之手腕上的铁链,刑台另一侧忽然掠上来一人,一把提起玉姝冲了下去。
青弦一剑击退围上来的侍卫,提起玉容之掠上屋脊。
大理寺卿满头大汗跑了过来看着晋王:“殿下,有人劫法场!”
晋王一挥手,龙骧卫手中铁钩长锁出手,砸向青弦和抱着玉姝飞奔的宋铮。
监斩台后面,一人如鹤冲天,手中长剑一声清越龙吟,剑气如斧劈向刺向青弦的长锁,铮然一声,锁链齐齐断裂,容夙黑衣斗篷,只露出清亮冷酷的双眼,断虹红光大盛,她掠过晋王扑向龙骧卫,剑气如彩虹般悬挂空中,黑影翻飞,左手铁蒺藜不停射出。
晋王几不可见的勾唇一笑,原来她就藏在自己身后。
容夙毫不留情,招式迅捷辛辣,不过六七招,前面的十多名龙骧卫尽皆受伤,她毫不恋战,反身射出一把铁蒺藜,回头看了晋王一眼,跃上屋顶迎着阳光飞掠出去。
晋王站起身要追,忽然咳嗽几声,口中吐出鲜血,摇摇晃晃倒了下去,众人大惊,墨棋慌忙上前扶起他,龙骧卫开道,急急忙忙回府宣太医。
三月十一,玉王爷和郡主在法场被人劫走,晋王爷受伤昏迷,未能及时拦下凶徒,为将功赎罪,主动请缨捉拿囚犯和反贼余孽,将婚期推后一月,待捉拿犯人归案后,再举行册妃大殿。
御书房里,皇上默默听着大理寺卿的禀报,沉默良久,转过身问道:“劫法场的那天,渊儿和龙骧卫和反贼交手了吗?”
“殿下那日有伤在身,还没出手便吐血倒地昏迷过去,龙骧卫倒是和反贼交手了,只是那贼子武艺高强,跑的飞快,再加上殿下又昏了过去,仓促间便护着殿下回府了,着三百天策军去捉拿反贼,只说到了西边芦苇荡便失了踪影。”大理寺卿擦擦脑门上的汗珠,不敢抬头。
“传为渊儿诊脉的御医。”皇上沉着脸,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大理寺卿。
权公公应了一声,小碎步跑了出去,一炷香的功夫,一名御医被带了进来,诚惶诚恐的跪倒在地。
“朕问你,渊儿的身体,究竟如何?”皇上皱眉盯着他。
“回陛下,晋王殿下身上共两处伤口,腰间一处剑伤,伤口极深,伤及内脏,且之前处理不当,还发炎了,胸口一处不知为何所伤,伤口贯穿左右,血肉翻卷,极为可怖,殿下失血过多,体质虚弱,那日又强自动了气,伤及脏腑,近几天老臣为他换药开方,内服外敷,才稍有好转。”太医年事已高,说话间断断续续喘息不断,却也说的清楚。
皇上皱着的眉头松开,挥挥手道:“下去罢。”
两人慌忙谢恩,匆匆退了出去,皇上还在冥神苦思,门外一名小太监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跪在地上:“皇上!娘娘回来了!”
皇上一惊,权海怒道:“便是天大的事,也由不得你如此慌慌张张的,说清楚些!”
“是...是...皇后娘娘回来了!”小太监带着哭腔说道。
皇上猛地站了起来:“在何处?”
“方...方才宫门口侍卫说有人要进宫,待到查看清楚,果真是皇后娘娘,娘娘孤身一人,还受了伤,入了宫便昏死过去,奴婢们忙将娘娘送回永安宫,请了太医,现下还没醒来!”小太监唯唯诺诺,吓得哭丧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