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光一听情趣宾馆,再一看纪明庭这么大反应就觉得这事怕是要坏,他刚想争取一下驾驶主动权就被纪明庭一把摁到了副驾上,还没反应过来车身已经蹿了出去。他看了看气势汹汹的纪姓发小,就怕他心里激动过了头一脚油门直奔电线杆,出于生命安全考虑默默系好了安全带,胆战心惊道,“那什么,老纪,你慢点开啊!”
“操!情趣宾馆!我操!”
纪明庭气的根本不搭理他,把着方向盘连骂了两声操,档位一推挂上了五档。
还好夜已经很深了,纪明庭年轻的时候玩过几年赛车,车技不错,路上人少也不堵车,电线杆也没遭殃,两人风风火火赶到依兰宾馆,越过前台小妹直接上楼,昏暗狭窄的楼道口整齐的站着两排人,清一色西装革履,一看就是大有来头,见了他们也没拦着,反而是略显礼貌的让出过道位置,两人飞奔上二楼,208就在过道第一间,门是老式的木门,从里头开,从外头拧钥匙,齐光刚想敲门,纪明庭飞起一脚直接破开——
老式木门摇摇晃晃可怜巴巴的“吱拗”了两声又被摁到墙上彻底消停了,房间很小,开着光线昏暗艳俗的情趣灯,容下几个人就显得拥挤逼仄——一个神情严肃挺拔健壮黑衣黑裤的高个站在电视柜旁,一个身材纤细长相更为年轻漂亮的男人坐在窗沿上晃荡着一条腿,手上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一把锋利的刀子,脚尖有一下没一下踢着角落里蜷缩成球的人,那人没穿裤子,光着两条大腿,头都不敢抬一下,俨然一副办事被抓包的狼狈样子。
纪明庭没有立刻冲进去,只是站在门口恶狠狠的盯着角落里的人,他认得出来那人是陆风,是和叶知行有过节的陆风,尽管这一路他设想过最坏的打算,可赤裸裸放在眼前的景象和不好的联想还是让他愤怒的浑身僵硬,一身的心急火燎全都卡在了暴起经脉的拳头上。齐光被他突如其来的静止吓到了,干巴巴朝里问道,“阿景,人呢?怎么样?”
高个男人眼神示意了一下,“床上,人没事,喝多了。”
齐光先往里偷瞄了一眼,拍拍纪明庭,“老纪,你、你进啊!”
纪明庭低低出了口气,像是宣泄出喉间压抑的低吼,走进门,房间里的气味不太好闻,浓烈酒气混杂着某种劣质香薰的味道,他走到床边坐下,叶知行一动不动躺在床上,被子拉到胸口,颈上露出两块暗红的印子,他松开攥紧的拳,扶着肩小心翼翼的把人抱进怀里,又伸手用指腹轻轻碰了碰他颈上的红印。
“对不起知行,是我不好,我来太晚了。”
他低头蹭了蹭叶知行发烫的额头,刚才在门口看见陆风气的心肺比钢铁还坚硬,可挨着人的这一下眼眶当即就湿透了。
“嗯……”
叶知行似有所感,发出一声很不舒服的细微呻吟。
“宝贝儿等我一下,别担心,很快就带你回家。”
纪明庭贴在他的耳边和他说话,认真的吻了吻他的眉心,又小心的把他放回床上掖好被子,背着所有人揉了一下眼睛,继而又道,“齐光,关一下门。”
“……噢。”
齐光默默的去关门,门踢坏了关不上,只好拿后背堵着,看纪明庭板着脸盯着陆风冷静的出奇,简直就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愈发觉得毛骨悚然,提醒道,“这里隔音不好,你轻点打啊。”
“知道了。”
纪明庭应是这么应的,但做不是这么做的。
“纪、纪哥……”
陆风是个明眼人,看得出来纪明庭隐忍之下的怒不可遏,急忙打着哆嗦赔笑,“那什么,这就是误会……”
“哦,误会。”
他走到陆风面前,二话不说操起就近的烟灰缸操着他的头死命砸下去,一声沉顿闷响,陆风没想到他下手这么狠,躲闪不及脚下一软又瘫回地上,痛苦的捂着头扬起脖子,血从他的指缝里渗出来,他浑身颤抖说着好话,“纪、纪哥……误会啊……”
纪明庭对此说辞置若罔闻,过分暴怒让他眼底猩红,他挽起衬衫袖子,手臂用力到青筋暴起,颓唐脸上表情凶狠的想要吃人,抬手照着最脆弱的鼻子就是不留余地的一拳,霎时鼻血飞溅溅上发黄的墙,陆风吃痛的蜷缩起来,他毫无怜悯之心,把人提起来,对着肚子就是一脚,咬着牙根吼,“我操你妈的误会!我他妈让你侮辱他!我他妈让你碰他!今天弄不死你老子跟你姓!”
1V1变成了单方面的欧打,施暴者穿着衬衫西裤和皮鞋,动起手来却毫不犹豫又狠又绝,陆风虽然是个货真价实干过架的小混混,可平时都是一帮兄弟跟在身后以多欺少,今天他成了那个少,遇上的人还跟发了疯一样不听一句话直接往死里打,他毫无招架闪躲之力,只剩挨打和吐血的份。纪明庭拎着人往墙上狠狠一磕,陆风抽搐了两下睁着眼睛不动了。
“操,别打了——”
齐光知道纪明庭对叶知行有多温柔,对陆风下手就有多黑,对叶知行的爱越是满的要溢出来,对陆风就越是恨不得当场亲手打死,他走过来看了一眼,对此惨状觉得挺同情,摸着良心语重心长劝慰道,“老纪,我知道你生气,但是在这里弄出人命来不好弄啊!”
纪明庭一顿暴打之后气还是一点没消,拳头攥的死紧喘着粗气,恨不得上手剥皮,“他侮辱知行!”
“应该没有——”
江余景默了默,肃声道,“我和陈遥过来的时候……他应该没来得及。”
纪明庭摁着火气,“那他/妈也不行!”
“别气别气——”
齐光搭搭他的肩以作宽慰,“也不看看景爷什么人,以后这货没机会在沪州晃了。你呢就安安心心看着你的叶知行,这事就别管了。”
江余景表示赞同,“这里交给我们,你先走。”
纪明庭冷冰冰睨了一眼瘫在角落里的陆风,这一顿打他确实下手没留力,再打下去估计就出人命了,齐光说的对,照顾知行更重要,他不能沾上人命的麻烦。他走到床前,叶知行似乎是被打扰到了,眉头一直皱着,他凝视了一会,暴怒之后的神色温柔的像是换了个人,把人从被子里抱起来,让他的宝贝儿尽量以一种舒服的姿势睡着,然后朝江余景道,“这件事我欠你一个人情。”
江余景淡淡道,“下次再还。”
纪明庭点点头,抱着人大步出去了。
江余景看着门口,表情微妙的复杂,“纪明庭好像变了。”
齐光抖抖手上的鸡皮疙瘩,对发小这段时间以来的间歇性抽风表示看透了,“他吧突然之间遇上真爱了,你们也看到了,脸色说变就变,为了他那个真爱已经是半个失心疯了。”
“我倒觉得你们那个哥们挺血性的,还知道给自己小情人出头——”
一直坐在窗沿上看热闹的陈遥脚一踮跳下来,匕首收进后腰里,走到江余景面前,眯着眼睛笑,活生生一只漂亮又狡猾的小狐狸,他拍了拍他的脸,笑道,“阿景啊,这一点可比你强多了。”
江余景略一抬眼和他对视,顺势握住他作乱的手。
吃过狗粮的齐光总觉得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点不太对劲,耿直的问,“喂喂喂,你们两个什么关系?”
“……”
江余景面无表情的反问,“你说呢?”
齐光扭头就走,长廊回荡着单身狗凄惨的嚎叫,“丁莞!!!”
纪明庭打了辆车带小醉鬼回家,叶知行是真的很醉,以前滴酒不沾,这回不知道喝了多少直接把自己喝挂了,虽说喝挂了可酒品还是好的,斯文人设不崩,不管他怎么抱连眼睛都不带睁一下,歪歪的靠在他怀里,被夜风吹得舒服了就软绵绵的哼唧两声,不哭不闹不作妖,活生生一个安静的乖宝宝,纪明庭的姿势并不舒服,可一路上抱着乖宝宝动也不敢动,生怕吵醒了他,回到家把人放到床上才算是彻底松了口气。
他只开了一盏暗灯,灯光很温暖, 叶知行闭着眼躺在床上,大约酒劲正在头上,脸色还是不自然的红,虽然红,却像是浓烈酒精从他的细胞和毛孔渗透出来,有一种艳丽又醉人的美感。他坐在床沿上,静静的注视着床上的人,其实心里还是有气的,毕竟叶知行故意摆了他一道,放眼整个沪州估计都没第二个人有机会和资格这样耍他,耍他不要紧,更可气的是他说了这么多贴心话,全都是白费口舌,对这个小没良心的来说他和那些落井下石的看客根本没有区别,即便是在走投无路的窘迫境地之下也还是不值得相信和依靠的,他盯着叶知行看,看着看着,又像是真醉了,伏下身体凑过去,轻轻碰上他的嘴唇,没有情欲,温柔又安静,更像是某一种无声的安抚,安抚他,安抚自己,安抚这么多天来的担心和想念。
真是气啊,可看到人,还是只剩心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