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明庭没等叶知行做出任何反应，径直上前抄过膝窝把人横抱起来大步下台，台下的人一边起哄一边知趣的让开一条通道，齐光酒早醒了，目送着发小抱着心上人气势汹汹的穿过人群走出酒吧，默默的在心里给叶知行点了根蜡——
玩游戏玩脱了啊……
今晚怕不是要被收拾了啊……
纪明庭抱着叶知行踢开酒吧大门绕进旁边的公共电梯直上最高层，高层是露天平台，没有人，只有一盏暗灯，灯光昏沉，在旷远的霓虹灯海里如同一小片悬浮的尘埃，纪明庭怀抱一松，把人放下来，转而拉开一点距离，好像刚才欲望下的狂热气焰一下子泯了个彻底，截然不同的冷静，淡淡问道，“说说吧。”
怀抱很稳，以至于叶知行突然落地的时候还有点恍惚，“说什么？”
“你说呢？”
纪明庭点了根烟咬在嘴里，眉眼透过苍淡烟雾似有自嘲笑意，“是你让齐光把我叫出来的吧？又弹琴又情趣小游戏，一晚上费那么大劲故意整我膈应我？怎么样，我配合的还不错吧？该心急心急，该掏钱掏钱，色令智昏精虫上脑，就像个傻子一样，不对，不是像，大概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傻子！”
叶知行迟疑问道，“你觉得……我是在整你？”
“不是吗？！”
纪明庭把才抽了两口的烟泄愤一样狠狠往地上一丢，干脆背过身去懒得看他，片刻，他深叹了一口气，没有发脾气，像是一把烧的正旺又迎头浇熄的柴，灼人的温度霎时只剩颓败的凉，他语气低沉的近乎失落，“叶知行，我是挺混蛋的，可是你也没好到哪里去，明知道我喜欢你，干嘛当着我的面这样？很有意思是吗？”
叶知行默了默，道，“我没有、我没有整你。”
纪明庭没理他，自顾自点烟，天台风大，手抖了两次愣是没点着。
叶知行又道，“对不起。”
“你不用说对不起，每次你说对不起都显得我特别自作多情。——”
纪明庭克制的不快，闷声道，“要没别的事你就早点回去，我想自己呆会儿。”
叶知行站在原地，“不，我不回去——”
纪明庭什么都没有说，甚至没有转身看他一眼，完全当他这个人不存在，只有稀薄白烟散过指尖。
“我……”
叶知行没有离开，反而默默的朝他慢慢走去，“你说的对，是我找的齐光，是我让他把你带到这里，今天的事情都是我一手策划的。其实我不会弹钢琴，那首曲子是我上个星期临时学的，我也是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唱歌，纸箱里所有大冒险都是拥抱，没有更亲密的了。那个女孩是个托，就算你不上来，她男朋友也会上来，我们不会真的抱，不过还好，你上来了——”
他越说越慢，柔和声线细微发颤，“我、我不是想整你，或者故意让你难受，我们八天没有联系了，我就是想证明一下，看看你还在不在乎，看看你以前说的话是不是真的，这种方式很做作对不对？我也觉得——”
他终于走近纪明庭，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拽住他的外套衣摆，又小小哽咽了一下，天大的委屈感，“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你明白我的意思，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你注意到我，我真的没有办法——”
衣摆下垂的力道很小，纪明庭绷不住了，终于转过身来，把烟一扔握住他的手，单手摘掉他的面具，漂亮的眼睛泪意鲜明，他的心一下子软的一塌糊涂，用指腹轻轻擦了擦他的眼角水渍，又慌又心疼，急忙软下声调，“今天怎么了？怎么突然这样？什么怎么办？我刚才都是胡说八道你别往心里去行吗？其实你偶尔整整我我也挺高兴的……”
“没有怎么，我就是想通了——”
刚才强装的自如镇定现在如同一捅即破的薄纸，叶知行红着眼睛注视着他，小声道，“我知道我们之间没法回到过去，我也知道我不应该再来浪费你的时间，我只有你这样一个……虽然我不知道我们现在算什么，可是我真的不想再一个人了，所以、所以你可不可以不要不理我……”
“我/操我没有不理你啊知行！你怎么会这么以为？！我每天都想你，特别想，想的睡不着觉，可是我怕你爸不高兴，怕他因为我的破事对你有意见，怕你讨厌我，所以我他妈才一直忍着——”
纪明庭自认也算能言善道，从生意场上心眼比蜂窝煤还多的合作伙伴到身边流动的莺莺燕燕，哄起人来还真没怕过谁，可是现在，他面对着叶知行，一顿解释说的磕磕绊绊语无伦次，怎么措辞都觉得自己表达的不够明白，情急之下索性把人抱进怀里，轻轻蹭他的额头和发顶，忍不住哽了一下，“你别哭，我受不了。”
叶知行闻言从他的怀抱里挣开一点，抹抹眼角闷闷的辩解，“我没哭，天台风大……”
“好好好，风大……”
纪明庭也不拆穿他，一顿，继续道，“你说了这么多，我也有话要和你说。”
“嗯……”
叶知行点点头，“你说。”
纪明庭抬手撘上他的颈，手指动作轻柔的抚上他的脸颊，微垂着眼，幽深又温柔，他的语气很平缓，却是极为有力的，“我喜欢你，每天都想看见你，每天都想抱抱你，每天都想干你……”
“等一下——”
叶知行眉头一蹙，小声道，“最后一句不要。”
“好吧……那就暂时先去掉——”
纪明庭可惜的叹了口气，继续深情，“反正我是真的喜欢你，这一点你不用怀疑，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会在，我会陪着你，不会让你一个人。至于别的，早知道你是这个意思，我就应该更加主动一点，虽然你爸和我爸都恨不得打死我，但是我会努力的——”
他顿了一下，专注的凝视着他眼前的叶知行，宣誓一样的诚恳，“我真的会很努力，努力改变在你爸心里的恶劣印象，努力让他接受我，总有一天，我一定可以在他面前正大光明的牵你的手。”
“可是他打过你——”
叶知行沉默了一下，有点难过，“你不在意吗？”
“我小时候我爸没少打我，相比之下叶叔叔这一巴掌真的不算什么。”
纪明庭毫不在意的笑了，低垂的眼角愈显温柔，“更何况听到今天你和我说的这些话，我觉得很值得。”
“可是——”
叶知行没说下去，透亮眼底弧光闪动。
“风又大了？”
纪明庭伸开手臂，“我们抱一下？”
“嗯。”
叶知行凑上去抱住他。
“真好。”
纪明庭微偏过头亲吻他的长发，长发和颈间有浅淡的香气，他深吸了一口，忍不住低声喟叹道，“宝贝儿，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没有，我不喷香水，不像你——”
叶知行轻声咕哝，“真骚包。”
“……我骚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纪明庭对此评价感到很高兴，“不然怎么勾搭到你？”
“……”
叶知行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反驳什么。
顿了一下，又道，“不过今晚有一件事情是真的。”
“哪件？”
“我真的买了Beauty……”
“宝贝儿看不出来你还挺败家，黄金地段的酒吧说买就买……以后不能随便免单了，会倒闭的……”
“你说我？”
叶知行不甘示弱抬起头反驳他，“你还不是把卡随便给陌生女孩……”
“……这么说我们俩都挺败家，算了，不重要——”
纪明庭把人摁回到怀里，抱踏实，心是满的，他着迷的沉吟，“再让我抱一会。”
“……嗯。”
叶知行乖乖的靠在他怀里。
夜晚有风来。
此处风正好，适合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