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涓隔着两张桌子，只两米的距离直视他却觉隔着汪洋，“是（我）的（走），回（你）哈（不）尔（用）滨（躲）。”她眼里那丝不易为外人察觉的情绪，林翀看得一清二楚。
柳素兰诧异地看看孙女，“那天你不是念叨想回趟黑河，大过节的不在家过，往外面跑什么？”
林翀放下手里的树皮出了教室。
柳素兰只看看孙女，也不多说多问。
一小时后，大家的简易树皮画基本完成，纷纷拿着画叫柳奶奶验收是否合格，柳素兰全是鼓励褒奖不否定批评，小伙儿们为有饭吃不挨罚高兴得直欢呼。
靠窗的林翀始终没把他的花好月圆做好，不知是因为来得晚没听到理论知识，还是因为他出去久耽搁了时间，总之大家要举着作品集体合影时，他以没作品为由拒绝了。
还有小伙儿刺激他，“原来咱们林教头也不是十佳全能啊！终于有一天，咱把林教头比下去喽！”
那边又说，“你还好意思说，你完全靠涓姐帮忙！我敢说咱这里边唯一没叫过涓姐的就是林教头!”
有胆儿肥的问李进，“队长，林教头是不是得挨罚？”
李进清清嗓子，“你觉得你们教头真拿出看家本事，你能比得过？人家放水没做，否则怕降维打击伤你们喊外援的脸面！”
林翀主动当摄像师给大家拍照，李进再整队带去食堂。
林翀去扶柳素兰，“奶奶，我领你们去吃饭。”
从柳素兰开始讲，林忠谷就被队长老吴请去了办公室喝茶，柳涓向外张望，她想说不吃饭直接走。
穆清冉看出柳涓心思，“不用麻烦，我们等林馆长回来，就走了！”
林翀语气坚持，“队里知道大家要来，就有安排，都准备好了，你们到哪不都得吃饭，更何况是到我这。”
李楚秦笑着接话，“行，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咱也尝尝消防队的伙食。”
穆清冉再问，“林馆长呢，要不要问问馆长的意思！”
“我爸和大队长去食堂了，你是那么斯文腼腆的人吗？”林翀反问完再揶揄，“你不都是走到哪，蹭饭蹭到哪！”
穆清冉呵呵笑，“翀哥那不是在家吗，出来蹭公家饭怕给你丢脸不是！”
柳涓拉下穆清冉胳膊，柳素兰一挥手，“走吧去吃饭，公家也是给我们林俗馆面子，这个情我们得承。”
一行人往食堂走，柳素兰看没外人了才拉过柳涓问，“怎么忽然要去哈尔滨？”
老太太话出，后面两三个人耳朵竖起来了。
柳涓实话实说，“刚才哈尔滨电视台的朋友打电话，说有个国庆档新电影首映路演，要我去跟场。”
柳素兰听不懂，“你跟着干嘛？”
“我去给他们做速录啊！”柳涓再解释，“就是他们开场导演、演员、主创团队开个小型新闻发布会，我把他们讲话内容记录下来，路演在新电影开场前一般就15分钟、半小时，但是费用挺高的。”
柳素兰听懂了，“哦哦，是白天吧？没啥危险吧？”
“时间我还没细问呢，一共四场不知道他们怎么安排时间，放心一堆人呢！”
柳素兰往前走静默足有两分钟，柳涓怕老太太不放心，“能有机会工作……””
“想去就去，不想去也别勉强！电视台、电影那个行当，在过去都叫戏子，属于下九流，上不了台面的。老话说戏子无义，那就是定性，别跟那些不相干的人多掺和。”
柳涓看看姑奶奶，虽然自己只字没提过在哈尔滨的种种，姑奶奶像是从冥冥之中感知了，在给自己提醒。“嗯，我知道。”
“啥时走？”
“上课时朋友打的电话，我还没买票呢，等回家时查查票。”
李楚秦接话，“柳涓我们也回哈尔滨一起啊，阿童木开车，不蹭白不蹭！”他轻撞下穆清冉胳膊。
穆清冉回过神儿，从听柳涓说这事，他就犹豫着想劝柳涓不要去。很怕又是叔叔和余欢他们搞出来的什么猫腻，从他来大兴安岭，就彻底和叔叔撕破脸了。“柳涓你想去吗，不想去……”
“想去，能见到明星！”
穆清冉听柳涓这理由，“明星有啥啊，没听姑奶奶说就是戏子！”
柳涓回怼，“明星好的多着呢，有演技、有才华、有内涵、有高度的多了，以为都像你家余欢那样呢！戏子！”
她最后咬重字音的话，引来李楚秦好奇，“你家余欢？啥意思？”
穆清冉赶紧辩白，“我跟余欢没毛关系啊！”他偷眼瞄林翀，大舅子神情莫测。
同行几人各怀心事的都不说话了，一时间氛围静得有点诡异，直至吃完饭，林翀打破安静。
他看穆清冉放下筷子，敲下他桌面，甩下巴，“出去聊聊！”
穆清冉满桌环视一圈，大家还没吃完，他和林翀一前一后出了食堂。
林翀没特意找地方，走到食堂前大太阳地里，转身把穆清冉从上到下，再从脚到头扫视两个来回，没有铺垫、没有序言直白开腔，“你喜欢柳涓？”
穆清冉大大方方点头又摇头，“不是喜欢，我爱她！”
林翀下巴一挑，“你才认识她几天，说这话为时尚早！”
“时间不是考量一切的标准。”穆清冉说得斩钉截铁，“有的人面对面60年也不过只是邻居，有的人只看一眼，就认定一辈子！”
林翀话本来不多，废话更少，“你若是有点担当，就把那些杂七杂八的破烂事儿摆平再谈别的！大男人若是连个小姑娘都护不住是他没本事，不论姑娘是不是你的，是爷们儿就别让小姑娘替你挡枪。”
穆清冉不反驳，深沉点下头，“说得是！”
“柳涓这次回哈尔滨，若再有半点闪失，我唯你是问！”林翀站得笔直，正午的太阳把他影子拉得很长，像操场四周修剪笔直的翠柏，“我给机会，你才有机会！你若不识抬举，我随时踢你出局！”
穆清冉不看林翀，只盯着地上的影子，林翀的影子在阳光里、在微风里纹丝不动，他不拖泥带水言简意赅的话，穆清冉听得清晰明白，即便人不说，自己也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