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涓看着那一条条不断涌出的恶评，它们似捅了马蜂窝后无法控制、无法躲避、蜂鸣聚集，侵扰蛰人的歹毒马蜂，瞬间围聚在她全身，粹毒的蜂针无孔不入把她蛰得遍体鳞伤、体无完肤。
她顿觉头昏脑胀、周身不适，却又不知如何自保自救、如何抵御那些蜂拥而至的如潮恶评。
柳涓手抖不止、眼睛泪花，看不清那些流动的恶评，只觉呼吸困难、从心脑到皮肉都疼痛不矣。
柳素兰从外面进来，吱嘎的开门声使得柳涓大脑清醒，她忙不迭用力把“马蜂窝”顺着窗户扔出去。
“咔哒”手机正好砸到何尘的水缸沿儿上，“噗通”落进水里，外面玩水的何尘被吓一跳，“涓涓，你干嘛！”
屋里的柳素兰才坐上炕也被吓一跳，“涓涓，你扔的什么？”
“姑奶奶，她们太欺负人了！”柳涓只一句，抱着柳素兰就开哭。
“怎么了？怎么的？”
柳涓摇头又落泪，“太欺负人了！她们都欺负我，伤天害理，天打雷劈！”
何尘从水缸里捞出柳涓手机跑进来，“涓涓你的手机摔坏了！”
柳涓摇头，“不要了！”她抹把眼泪，“尘伯你扔掉吧！”
“那你不要，给我玩吧！”何尘满脸认真，拿过柳涓给他新买的电话手表，“我用新电话手表跟你换！”
柳素兰拍拍柳涓背，朝儿子摆摆手。她没话，何尘却是真懂了老太太意图，他也闭嘴不说话了，拿柳涓摔完又泡水的手机在自己裤子上擦擦水，回了房间。
柳素兰开口劝柳涓，“你都说了，欺负你的人伤天害理，他们早晚会有报应！”
她再拍拍柳涓背，“咱不哭，眼泪没那么不值钱！村里的疯狗咬你一口，你不能站那哭！狗咬人，人不能咬狗，但可以拿棍子、棒子打它啊，不然哪来的打狗棒！你手头没棍子棒子，就要先跑，去找棍子、攒力气，回来稳准狠一棍子打懵它，打服它！不能打死它，也要打得它怕你，下次见你不敢咬，还得躲着你！”
何尘出来了，“欺负人的坏人，咱不和他玩！那么多人呢，我们和不欺负你的人玩，和尘伯玩！等小翀回来，让他把坏人全都赶走！”
柳涓听俩长辈这样劝自己也不哭了，抹抹眼睛，“嗯，不过就是群疯狗罢了！”
何尘更来劲儿了，“疯狗，就是疯了！它们就知道到处吃屎、撞墙、汪汪乱叫，等到打狗队来了，它们全被带走挨枪子儿！”
柳涓点头，“嗯，尘伯说得有道理，她们就等着被打狗队带走挨枪子儿吧！”
此时，林忠谷进院来送水桶，见到柳涓挺意外，“柳涓怎么这时回来了？”
柳涓听老师这语气，仿似是问林翀今天手术，你不应该在医院吗？她想了想，“翀哥单位安排了人照顾他们，也有人在病房陪护，医院不让多人在病房，我怕在那碍事儿就先回来了。”
林忠谷在院子里找着什么，“小天在那是吧？”
“嗯。”
林忠谷咂舌，“这小天，大包大揽的也不让我去！早前都见不着影、听不着声的人，现在这殷勤的！也不知道小翀儿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柳涓只听着不接话，想来先前林老师不知道儿子有女朋友，这次他受伤，才和父亲沟通坦白。
林忠谷进屋，“何婶，我想找采蓝莓的搓子用用。”
柳素兰往何尘屋里指，“在那屋。”
林忠谷取完蓝莓采摘器问何尘，“我明天和他们进山采蓝莓，你去不去？”
柳素兰立刻安排，“去，都去，尘儿去，也带上柳涓。采到采不到的无所谓，去山里走走看看，权当放松体验生活！”
“行，我去！”
林忠谷看柳涓才发现她红着眼眶，也不问她原因，只是提醒，“穿厚一点儿，捂严严实实的省得蚊子咬。今天早睡养足精神，明天有的累呢。”
“知道了！”
林忠谷又是一乐，“采完，成色不好卖不掉的，回来咱爷俩儿发酵颜料。你上次没画完那个画，我看还差点意思，哪天有空了我再教教你。”
柳涓点头应，看柳素兰下地了也跟着，“姑奶奶你要干嘛？”
“去园子里掰苞米做饭。”柳素兰边往外走边说，“在咱这山里，没有城市里说那些弯弯绕绕的工作，但这一堆一块的活摆在这，你干完活就有饭吃，饿不死人。累了倒头就睡，不会有那些七七八八乱遭遭的事儿，也没那闲心闲力气去胡思乱想。你睡醒了，明天还是那几样活，日复一日地往前走！走着走着、干着干着，大半辈子就过去了。”
柳涓心知姑奶奶在劝自己，陪老太太去掰苞米，也不管那摔完又泡水的手机，就更不理会手机里有什么了！
柳涓在村里、山里周围都是些不闻不懂外面网络世界的老人，她在他们中间不刻意就过上了两耳不闻山外事的田园生活。
而山岭外的人，可没她这么淡然闲适。林翀手术完麻药劲儿过，人才醒小天就告诉他，在某音里看到了柳涓被泼咖啡的视频，还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
林翀迟钝反应一会儿才给父亲打电话，告知手术情况，顺便问问老父最近忙什么，奶奶家怎么样？听林忠谷说到采蓝莓的时候了，要领着何尘、柳涓和村里人一起去采蓝莓，便放下心来。
……
穆清冉从柳涓和他绝交后，浑浑噩噩颓废两三天。陈铁打来电话，“冰城速记沦陷了！”
“冰城速记是啥，跟我有毛关系？”
陈铁把冰城速记下面最热的《正宫泼小三》视频转到他微信，“看看吧，就是这个冰城速记！是你说那个小字幕吧？”
穆清冉看完惊出一身冷汗，“这，这是怎么出来的？”
“现在台里的传说是，欢姐手撕“小三”被路人拍到的。”
穆清冉急急地喊句，“你怎么不早说？挂电话吧！”
“嘿，我这还有错了……”
“挂了！”穆清冉挂断陈铁电话，立刻打给柳涓，对面是机械的女声：你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