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有个出版社的旧书稿,找我速录成电子版的。”
林翀瞄着柳涓侧脸问,“你以前说不想复读想学速录,你爸妈都反对,你到底是违拗他们意思学了速录?”
“嗯,我现在主业是速录。”柳涓回完信息略带无奈看林翀,“听过,现代人生四大遗憾吗?没上过大学,没和深爱的人恋爱,没考虑清楚就结婚,没准备充分就生孩子。我妈势必要把我的人生大事都握在她手里,因为没考大学对我相当不满,所以后面三件大事就更强势主抓了,现在是各种安排相亲催婚催生。”
她摇头又叹气,“真是烦得不行。所以,这段时间我打算常住姑奶奶家,除非有工作去哈尔滨,否则就不走了。有姑奶奶镇着,我爸妈不敢太过分。”
林翀干笑,“搞半天又是回来拉奶奶打内战的!”
柳涓无奈,“自己没办法解决问题就搬救兵。你惹不起时,只能找他们不敢惹的来整治他们。姑奶奶说,没有孙悟空的本事,得有孙悟空搬救兵的思维。”
“以前都没发现,小孩儿还猴精的!”
“以前是高中生,单纯的傻子。现在工作五六年,早被现实教会学乖了!”
林翀听柳涓轻松坦然的说话,不禁去想,当年那个单纯的小傻子,这八年都经历些什么,才有如今的模样。
“回头聊吧,我要去工作。”柳涓摆摆手走了。
林翀点头,看柳涓边束头发边往回走,后悔没说声“晚安”。
……
翌日,柳涓起的比平时晚,听园子里有动静,以为姑奶奶又在教尘伯干活,她没出去留在屋子里洗头,快洗完时有人开门进来。
听脚步节奏,不是柳素兰那样慢,她便叫声,“尘伯,帮我加点热水。热的啊,要热的!”
进屋的人很配合拿灶上的热水壶,帮柳涓加水,柳涓闭着眼睛夸,“我尘伯还会照顾人了,这水温加得很舒服,够了够了!”
她要完水又要毛巾,“尘伯,毛巾!”
这边毛巾递过来,她在半空摸找没拿到毛巾,先摸到了结实有力的小臂,感觉和尘伯骨瘦如柴的小臂完全不同,她诧异地站直没待转头看,湿发弄了她个满脸水花,林翀的毛巾适时落到她发顶,“先擦干。”
柳涓怔怔地站那,感受着他柔软的毛巾抚过她的湿发,失神半晌。头发擦差不多,她才迟缓开口,“翀哥怎么是你,尘伯呢?”
“今天是村里赶集日,奶奶一早带尘伯去集上摆摊。”
“哦。”柳涓问完这句就没话了。
林翀放下毛巾,“灶上给你留着饭。”他便去了何尘房间找东西。
一会儿,林翀拿着捆麻绳出来,“我帮奶奶把豆角架起来。”
“用帮忙吗?”柳涓跟着问。
林翀下巴点点灶台,“不急,你先吃饭,吃完过来。”
柳涓看着黑T恤黑短裤高大魁梧的人走到门口,他推开门外面的阳光照到他身上,他在光影里几乎与门同高,像撑起门楣的苍松直木。
柳涓目不转睛看着顶梁柱般的男人走进晨光里,不知从何时起,他成了姑奶奶这老弱之家的有力支柱。
林翀察觉到柳涓目光回头说,“吃完饭,来帮忙。”
“好嘞!”
柳涓用有生以来最快的速度吃完早饭,去菜园里找林翀,“翀哥。”
林翀正在捆木架,“来,帮我扶着。”
柳涓立刻到位,林翀看看她扶木架莹白的细手,“怕晒黑吗?”
柳涓抿唇摇头,“天生白,再怎么晒也没黑哪去。”
林翀绑木架余光瞥见柳涓细白的长腿,“这样说话,不是在小姐妹、朋友之间拉仇恨了!”
“没姐妹、没朋友。”柳涓说得干脆,“上学时的同学都没什么联系了,做速录师拼手速、拼实力单兵作战,同行多少存在竞争关系,服务客户只看完活交稿质量,几乎不需要维护客户,似乎从做速录这行就成宅系了。”
林翀听她提客户,没来由地想起了穆清冉,“那天送你来的客户,看着相处得不错?”
“他健谈是个自来熟,我是生活所迫被动营业!从做兼职旅游管家开始,就是硬头皮社交。”
林翀看看柳涓,“一人在外打拼不容易吧?”
“回家对着强势的父母更难!”柳涓勉强一笑,“所以,我宁可出去。”
林翀再问,“就打算留在大城市不回来了?”
“嗯。”柳涓迎着林翀深幽的黑眼睛看他,在他专注的目光里意识到,他问得相当认真有深意,而自己的回答似乎太草率了!
她思量几秒,“速录工作有部分可以远程,重要的现场大会,一年10场、20场是有数的,出差就能解决。以后长住哪随缘吧,反正得离我爸妈远点!”
林翀继续干活,“现在像奶奶她们这样,留在山里的人越来越少,年轻人大部分都走出去了,我也只是时常回来照看。”
“嗯,姑奶奶说现在这村里不到100户,还有些村子合并了!”
“是,剩下老弱病残的还靠山吃山。但奶奶年纪大也采不动山货了,她从80岁就开始教大伯做各种事,像是时刻在为她的离开做准备。”
柳涓想想这次回来姑奶奶长挂嘴边的话,有点伤感……
林翀不再说话,柳涓也不说,两人默契地把两架豆角架好。林翀看看旁边的茄子,“那个得打打叉,否则只长秧叶,不长茄子。”
“怎么弄?”
“我教你,在主干上的留着,旁边分叉叶上的嫩尖不要。”
柳涓边看边动手,“翀哥,你会得真多啊!”
“农民的日常操作而已。”
“我不只说侍弄菜园,我想说你和尘伯做那些、修那些东西。”
“天性吧,过去鄂伦春人从出生就要自己动手,才能丰衣足食。做各种工具、搭希楞柱、打猎、捕鱼,不会干就得冻死饿死,一代代传下来,就会做各种东西了。”
两人茄子弄完,林翀又去放水浇菜,柳涓亦步亦趋跟着帮忙。
林翀问,“不觉得又累又晒又无聊吗?”
“我觉得特别有意思,这不是连陶渊明都追求的生活吗?”
林翀笑了,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和左侧脸浅浅的酒窝。
柳涓看着他那健康阳光的笑容,莫名就脸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