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她不说，我就不知道她在哪里。
但她跟我通话时，嘈杂的背景音早给了我答案。
十分钟后，我把车子停在附近的商业广场街。
晚幕下的街道，随处可见小吃摊，吆喝声不绝于耳，路旁的橱窗里头，摆着各式各样精致的圣诞产品。
尽管街道两侧尽是熙熙攘攘的人潮，但我逛了须臾，便看到了母女二人。
广场喷泉旁，陈嘉琪亭亭玉立站在鸽子群旁，注视着正蹲在地面喂鸽子的妍妍。
说实话，看到这一幕，我突然有点向往正常的夫妻关系。
如果我跟陈嘉琪之间，没有发生过恩怨，没有产生过矛盾，没有任何外人的插足，那是不是，此时此刻的我跟她，能像正常的爱人一样，在夜色下散步遛娃，沐浴在温馨的家庭气氛里呢？
可惜，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跟她的关系开始变质，一切都无法挽回。
我比谁都清楚，我不能把变质的错，全部推到她的身上，只能怪当初，我对婚姻抱着太多不切实际的幻想。
率先发现我的，是妍妍。
在纷飞的鸽子群里，妍妍遥遥看见了我，她欣喜得就像中奖一般，拉扯着陈嘉琪的衣角，不断指着我。
“妈妈你看，你看，是爸爸来了！”
陈嘉琪双手抱胸，神情不动，仅仅只是冷酷地瞪了我一眼：“亏你能找到这里。”
我快步走去抱起妍妍，抚摸她娇嫩的笑脸。
“妍妍玩累了吧？想吃什么，爸爸待会带你去吃。”
“我想吃蛋糕，三块蛋糕！”
我调侃她：‘妍妍还小，不能吃这么多。吃多了容易变成胖子。”
“不是我一个人吃的，三块蛋糕，我一块，妈妈一块，爸爸一块，我们仨一起吃的。”
我们仨？
呵，果然是童言无忌。
如果妍妍知道我跟陈嘉琪的关系是什么样的，她还会如此单纯地说出我们仨这种话吗？
一想到这个问题，我便黯然神伤。
现在的妍妍，人小鬼大，懂的还不多。
可长大后呢？
有了一定年纪，她看懂了我跟陈嘉琪之间的恩怨，她还能这么单纯，这么开心吗？
罢了吧。
这不是我现在该去思考的事情。
我现在能做的，只能是在妍妍面前，当一个好爸爸，至少得让她感受到恩爱的家庭氛围。
正是因为抱着这一想法，当卖花的老头靠近推销花朵，妍妍争着要买的时候，我就给她买了一朵。
妍妍拿到了花，蹦蹦跳跳跑到陈嘉琪面前，把花递给了她。
“妈妈，爸爸买的，漂亮吧？”
陈嘉琪目瞪口呆愣住了。
我不知道她在那一刻到底在想什么，但我唯一肯定的是，她一定会怀疑，这个名为妍妍的小女孩，正是她自己生下来的吗？
毕竟，她们俩太不像了。
“走吧，买完蛋糕回去了。”
我遥遥冲母女俩吱了一声，陈嘉琪吐了口气，正要牵起妍妍，可就在这时，意外发生。
不远处两名虎视眈眈的男子迅速靠近，一人拦住陈嘉琪，另一人则粗暴地抓起妍妍。
我从未想象过，陈嘉琪能这么勇敢，即使其中一名男子亮出匕首警告陈嘉琪别妨碍他们，可她还是挣脱了他们的控制，死死抱住妍妍。
“说了别妨碍我们！”
男子气急败坏挥舞匕首，刀尖割中了陈嘉琪柔弱的胳膊。
陈嘉琪倒吸凉气嘶了一声，依旧死死护着妍妍。
男子再次举起匕首的时候，我才赶到陈嘉琪身前，将母女俩护在身后。
原本刺向陈嘉琪的匕首，扎中了我的肩膀。
鲜红的血液染红了我的白衬衫，妍妍惊恐大哭，陈嘉琪瞪大双眼，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以至于当附近几个正义的路人喝退了那两个行凶歹徒的时候，母女俩依旧瘫坐在地，久久无法回神。
直到两名歹徒骂骂咧咧仓皇而逃，陈嘉琪才慌张地搂着我的肩膀，不断抚摸 我鲜红的肩膀。
“顾源你，你没事吧……”
“不用管我，你看好妍妍，她没事就好，她比我重要。”
陈嘉琪几乎是带着哭腔吼出这句话：“我关心的是你啊！”
如果不是这句话，我也许会一直以为，陈嘉琪对待我，从来都是冷血无情。
可她此时的紧张与担忧，是能装的出来的吗？
在那天的夜色下，宽敞的商业广场中央，附近路人不断奔走，有的在报警，有的在叫救护车，有的在拍短视频，有的在捂嘴尖叫，有的叫来了巡逻的保安，有的围过来询问我需不需要帮助，而我则像是深陷谜题的孤独学者，一直注视着陈嘉琪眼眶里渐渐漫溢的泪光。
“顾源，你说话啊！你到底有事没事？！”
陈嘉琪哭吼着，手足无措按压我的肩膀，她想帮我止血，可不知怎么操作，只能用胸口抵着，两手频繁着拉扯我的臂膀。
肩膀的伤痛刺激着我的神经，我察觉到自己冒出了汗，可我顾不上自己的伤口，我抱着困惑，只问了一句：“陈嘉琪，你真的是在关心我吗？”
陈嘉琪动作一滞，话音戛然而止，不敢与我对视的她，干脆撇过了头，冷漠地回了一句：“这问题应该是我问你，你之所以受伤，不还是为了保护我？”
“你误会了，我保护的不是你，我保护的是妍妍的妈，我不希望她这么小，就失去你这个当妈的。”
半小时后，我被救护车送进医院，消毒缝针包扎过后，并无大碍，只是短时间内行动不便，没法剧烈运动。
至于陈嘉琪，也只是胳膊被割了道小伤口，简单包扎过后，也没什么问题。
比起她，我更担心的是妍妍。
妍妍跟着我俩来了医院，一直在哭，我不断安抚她，跟她说爸爸没事，内心却是为她感到担忧。
毕竟，刚才那两个行凶歹徒，明显就是冲着妍妍来的。
我很怀疑，他们为什么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企图从陈嘉琪身边抱走妍妍？
到医院后，第一个赶来看我的，是张彭恺。
从我口中得知事情经过后，他眉头一皱分析道：“听你讲述，那两人像是简单的人贩子，可奇怪的是，广场那么多人，他们怎么专挑妍妍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