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城满脸惊愕，面色全无光彩，仿佛连灵魂也随之失色。
他或许惊讶于，我为什么知道他那么多事。
惊愣须臾后，他猛一咬牙，震惊的表情化成熊熊燃烧的怒火。
“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我是你爸，你有什么资格批评我？！”
“我是在批评你吗？我是在为我妈感到不值！”
我索性将心中所有怨怒吐了出来。
“我妈曾跟我说过，她在你最穷的时候嫁给了你。”
“可结婚至今，你给过她什么？就连你跟她现在住的房子，也是当初一起攒钱买的。”
“我妈拿她的半辈子，嫁给你这种本来一无所有的人！”
“反观你呢？你却在短短时间内，给杨慕雪打了五百多万，像你这种为色堕落忘恩负义的人，还说你是我爸？你根本就不配！”
顾城气得就像一头可怖的狮子，左手拧成拳头怒锤桌子，右手狠狠地指着我。
“你胆子肥了，敢这么跟我说话！”
“行，你说我不配当你爸是不是？那我现在就跟你断绝关系！”
“从今天起，我不再是你爸，同时我也不需要你帮我了！”
“我现在就宣布，免除你在恒远集团的所有职务！”
“你马上给我滚！”
我求之不得！
如果可以走，我早就想离职了！
就在我果断转身离开办公室的瞬间，我听到顾城的手机响了，他接到了一个电话，接着他那张怒火汹涌的面庞登时骇然失色。
“你说什么？有好几笔做空资金，压在我们恒远集团的股价上？盘面都被压死了？！”
就算不问，我也知道这笔把顾城吓到的做空资金，来自何人的手笔。
毫无疑问，只能是马守云。
难怪马守云昨天会打电话向我宣战，想必他早就知道顾城酒驾被抓，并且在第一时间准备了一笔做空资金，就等着对恒远集团展开攻击。
虽然现在是晚上，并非开市时间，无法进行资金操作，但马守云却用他的方式杀进了恒远集团。
那一晚，马守云利用FDI制度引进一笔浑厚的海外资金，大张旗鼓向二级市场的证券交易所发出融券申请，以足足跨了十档的幅度做空恒远集团。
这番操作把恒远集团的投资者吓得够呛。
顾城连夜召集股东商讨对策，最终统一了共识方针，不管对方砸来多少的做空资金，恒远集团董事会都要想办法全部吃下！
换句话说，顾城是要跟马守云死磕到底了。
但，他真磕得过富可敌国的马守云吗？
翌日上午，股票开市。
正当以顾城为首的恒远集团董事会胸有成竹应付做空的时候，股价走势几乎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往底部暴跌，仅仅没到一分钟，就已经跌停封板了。
全城的财经媒体尤为关注这番局势，撰写新闻时，用了一个极具侮辱性的句式。
一马平川，砸穿底 裤的恒远难掩颓势！
媒体用词几乎是把顾城的脸按在地上摩擦。
我能想象得到，顾城有多生气，但如果我是他，我不会生气，我反而会很冷静，并针对马守云的攻势采取迂回战术。
但顾城显然不懂迂回的含金量以及重要性，他甚至仍以一副死磕到底的态度，提前发布季报，试图靠着业绩挽回市场的投资信心，以此反击马守云的做空动作。
但现实却再次甩了他一巴掌。
周三开盘，一线跌停。
周四开盘，依旧是继续跌停。
周五再开盘，跌停现象一成不变，做空资金仍在底部虎视眈眈，投资圈内怨声载道，顾城彻底绝望，只能宣布停牌。
我完全看不懂，周五停牌，有什么意义？
看似是暂停了市场行为，可这种行为同时也暴露出他的苍白无力，这只会让马守云进一步乘虚而入。
“顾总，我说真的，如果再这样跌下去，恒远集团算是彻底完了。”
周六上午，闲来无事的我陪着妻女在公园散步，当陈嘉琪牵着妍妍眺望远处的风筝的时候，我正漫不经心聆听着身旁常亮的汇报。
“连跌一个礼拜，这也就算了，关键是做空资金的规模仍旧在扩张。”
“马守云几乎把二级市场所有能融的券全给抢到手了，只要他不松手，恒远集团的走势就不可能抬得起来。”
“媒体用词虽然夸张，但砸穿二字，无疑足以诠释恒远目前的处境。”
“恒远经营数十年，所有汗血成就，都将被砸得粉身碎骨，荡然无存。”
常亮忧心忡忡说完，我笑着反问：“我爸他……董事长他有什么动作吗？恒远是他的亲儿子，他不可能坐视不管吧？又或者，他这几天只能干着急？”
“除了周五采取停牌策略之外，他就没有其他动作了。”常亮似乎恍然间想到了什么，“噢对了，我想起来了，昨天停牌后，他在下午跟股东开会做了讨论，我听说他好像试图寻求跟马守云和解的方案……”
“和解方案？”
“嗯，具体方案内容我不知道，我想大概是要跟马守云合作，以分享项目的意愿，跟马守云化敌为友，一起赚钱，就是不知道马总那边作何回应。”
我笑了。
“光是一起赚钱这四个字，我就肯定这种和解不可能实现。”
常亮一愣：“为什么？”
“因为……”我抬起目光，望向高空中被长线捆绑着的风筝，看似自由翱翔，实则桎梏难解，“马总对钱不感兴趣，他既然砸了钱，那就说明他的目的是要搞垮恒远，合作？呵呵，跟一头饥饿的狮子谈合作，董事长除非是疯了才会这么做。”
常亮忧虑地垂下脑袋：“顾总，董事长他毕竟是您的父亲，您不打算出手想救，或者建言献策，帮他渡过难关吗？”
“我帮他渡过难关，然后呢？他会分给我一个董事席位吗？”我耸耸肩膀，不以为然，“董事长都解决不了的事，我能怎么掺和？让他自己表演吧，反正之前是他亲自宣布把我免职的。”
第二天，周日下午，常亮给我打了电话，告诉了我一个我能预见到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