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华东本地社交分部举办视界大会。
我受主办方邀请前去出席，本来我只想走个过场，露个面就走，可谁知我撞见了杨亦玫。
隔着人群，我与身着雪白长裙的她，遥遥对视，即使隔着很远的距离，我能感受到她愤恨的目光。
我急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撇过了头，躲在角落，不敢与她对视。
没办法，我内心的负罪感太重了。
大会结束时，杨亦玫接受采访，记者问她八卦，说她二十四岁了，有没有交男朋友。
杨亦玫冷酷回应：“我没有喜欢的人。”
“整个华东，就没有一个男人能进的了你的芳心吗？”
“呵。”面对记者追问，她凄笑着，“曾经有过一个成熟的男人，俘虏过我，我曾为他献出我的热情，可他连续背叛了我三次。”
“哇！”
一大片记者纷纷哗然。
“这个男人是谁？”
“抱歉，我不想提他。”杨亦玫下意识看向我的方向，冷哼两声，“现在的我，不再对他倾心，我对那位人渣唯一的感情，只有无限的痛恨！”
我永远都忘不了杨亦玫愤恨的目光。
那仿佛扼杀了我所有的自我安慰，我从而觉得，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罪人。
可是，我也想过赎罪啊。
正南地段产权交付给恒远集团之后，我所想过的赎罪方式，就是把广场建设的项目交给我曾经的企业家朋友。
至少，分一杯羹给他们。
比方说鼎泰集团。
一周后，恒远集团以正南地段所有者的名义，发出招标公告。
眼看竞标列表里没有鼎泰的名字，我很迷茫，我只能去找王阳泰，我希他能竞标，这样我就能把订单交给他来做。
可当我来到鼎泰集团，王阳泰一看到我，登时愤然失色冷斥道：“你来做什么？！”
我硬着头皮，深吸一口气：“正南地段的建设项目正式公开招标了，我希望你能来竞标，我会把项目交给你……”
“我不需要！”王阳泰怒瞪着我，“从你背叛我的那一天起，我们的同盟关系，不早就结束了吗？此时此刻你还来找我，是准备来恶心我？我还需要你来怜悯吗？！”
“王总，你听我说，其实我……”
“彩凤，送客！”
黄彩凤从另一个办公室走出来，冷漠地伸手示意我出门。
我看着黄彩凤脖子上挂着的员工牌，不由诧异，黄彩凤从黄龙地产辞职后，为什么会来鼎泰集团入职？
但，王阳泰已经下了逐客令，我也不能多问什么，只能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我知道王阳泰为何恨我。
不仅仅是因为，他被方宇以及千方印象施加了收购压力，导致他不得不放手，眼睁睁看着正南地段落在我的手上。
更是因为，他被泸城天使融资机构摆了一道。
我后来才知道，泸城天使机构给了他一笔四十亿的融资，可条件是置换股权，王阳泰为了自救，只能答应，可谁知天使机构拿到股权后，却反手贱卖到二级市场，导致鼎泰集团跌成了ST股，拿到做空利益后，天使机构直接回头不认人，鼎泰蒸发了七十亿市值，这等庞大的损失，足以让王阳泰再花十年都挽回不来。
我知道我不能对王阳泰的颓势视而不见。
于是我打算偷偷帮他。
我叫来冯总，给了他一份融资协议，吩咐他分时段投资鼎泰集团。
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赎罪，同时也希望王阳泰能借着这笔融资重新东山再起。
“女婿，你可真是厉害啊！”
刚回到家，我就撞见了陈文强，他屁颠颠冲我一顿奉承。
“一番操作猛如虎，整个广场的蛋糕那么庞大，那么美味，你却能拿到四分之一，后续四十年，你岂不能靠着广场产权起飞了？这种美事，你怎么不叫我一起参与啊！”
我冲他挑眉：“你有兴趣吗？”
“嘿嘿，谁说没有呢？我听说正南地段正在招标建设企业，如果女婿不介意，我帮你找外包，我只拿百分之十的分红，行不？就当作是我帮你做事了，你也不用谢我，这是我该做的。”
我笑了。
百分之十的分红？
我知道，如果陈文强提出百分之十，那么他后续拿到的分红，一定不止百分之十。
他就是那么贪婪。
可我已经无心揭穿他的贪心，我索性摆了摆手：“你想要的话，那你就拿去吧，我会让恒远的首席财务官跟你对接。”
“嘿嘿，好嘞，女婿啊，你这广场放心交给我吧，我一定帮你管的明明白白！”
陈文强言罢便一溜烟兴奋离开了。
我刚要进家门，却发现妍妍正在院子里浇花。
见我走来，妍妍反口先问道：“爸爸，刚才外公说你最近生意做的很好，赚了好多钱，这是真的吗？”
“是啊。”我苦笑着蹲在妍妍跟前，摸了摸她的头，“爸爸确实赚了好多钱，可能花很久都花不完，妍妍有什么想买的东西吗？我明天帮你买。”
妍妍看着我好久，忽然说出一句让我愣住的话：“我想买爸爸的笑。”
“嗯？为什么这样说？”
妍妍的小眉头皱了下来。
“因为我感觉，爸爸好像不高兴。”
我连忙露出笑容：“谁说的，爸爸明明很高兴。”
妍妍抚摸着我的笑脸，极其严肃：“不，爸爸你不高兴，你的笑，不会是这样的。”
我再次愣住。
妍妍紧接着还问了一句：“爸爸，你真的赚到钱了吗？”
这个问题，我思考了好久。
她问的对，我真的赚到钱了吗？
又或者，我应当反问自己，我真的赢了吗？
吃完晚饭后，我一直在书房思考这个问题。
站在书房窗边，望着窗外幽晦的夜色，我忽然才意识到，我根本就没赢。
“顾源，你怎么了？”
陈嘉琪忽然从背后抱住我。
我怔怔扭头看向她的大肚子：“你不正临产吗？怎么不躺着？”
陈嘉琪的柳眉皱着几丝忧郁。
“这几天，每次你回到家，你都一直闷闷不乐，你遇到什么事了吗？”
我扭过头：“都说你正在临产期，不要想太多，你只是敏 感了而已，我没有闷闷不乐。”
“可你的表情不会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