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吓坏了,她才不要变成村里那个徐瘸子呢。
“许妈妈,你揉吧,我忍着疼呢。”
小姑娘说到做到,再也没有吭一声,竟然不知不觉睡过去了,连晚饭都不吃了。
许妈妈出了一脑门子的汗,她接过胭脂递过来的手巾,擦干汗珠,“太太放心,大姑娘崴脚了,就是看
着严重,用药酒揉一揉,不几天就消下去了,太太这是在哪儿找到大姑娘的,怎么伤成这样了?”
“我们去的时候,山脚下见不到人,张大叔就扯着嗓子喊了几声,听见红梅喊救命,顺着声音往上找了
一段路,看见她一只脚卡在石头缝里,坐在地上哭呢。”
找到了红梅,陆妍伶就放松了许多,问起家里的情形,九宴回来了不曾。
红杏对陆大娘一肚子的怨气,就抢着把话都说了,末了,还眼泪汪汪地拱进了陆妍伶的怀中,“姑姑,
姐姐说奶是杀人凶手,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我们不要奶住在咱家了行吗?奶特别凶,还骂南音和莺歌,
为了一棵大白菜就闹腾了半天,我不喜欢她。”
这孩子的性子和红梅一样,钻进牛角尖去了,不知道柔和。
陆妍伶抱着她细细地哄着,“红杏不相信你奶,难道还不相信姑姑吗?姑姑是那种会为了骨肉亲情而罔
顾王法的人吗?”
红杏摇了摇头,想了想,又补充道:“姐姐说姑姑是被奶一哭二闹三上吊给骗了,我觉得不可能,姑姑
本来就和奶不亲近,要是奶真的毒死人了,姑姑肯定不会管的。”
“这就是了呀,”红杏这孩子就是聪明,一点拨就想明白了,“你都知道姑姑的为人了,那就能想明白
,你奶她肯定没有害人,她是被吓怕了,又怕惹上麻烦,才躲在咱们家。”
“红杏,你也大了,有些事情也要明白了,人活一世,有太多的束缚和牵绊,怎样才能在这些束缚牵绊
里活得自由自在,这里头的学问可大了,就拿姑姑和你奶来说,姑姑再怎么厌恶你奶,也不能不管她,否则
族里的人该指着姑姑的脊梁骨骂了。”
“除非姑姑和你姑父以后不在这个村子里生活,不跟陆氏族里的人来往,否则,姑姑就不能抛下你奶奶
不管。”
红杏很稚气,虽然聪明,想得却没有那么长远,她疑惑地问道:“那姑姑为什么不离开秋河村呢?狗蛋
哥哥他们都说姑姑家里现在可有钱了,是村子里最有钱的人家,都快成大地主了,姑姑,你和姑父都这么有
钱了,咱们去别地儿过日子不好吗?就像爹娘一样,不是也去了县城里?”
“这不一样。”
陆妍伶见红杏一双眼里还是充满了迷惑不解,就温声笑道:“你爹娘虽然和你奶分了家,但是他们的根
还在这里,不管他们在哪儿过日子,家里都有你奶帮他们守着家业,他们不是丢了家业去县城的,在县城里
混不下去了,他们还可以回来。”
“可我和你姑父所有的家业都在秋河村了,我们一旦去了别的地方过日子,这刚建好的房子刚买的地都
得扔了,还得去一个陌生地方重新开始,那要花的金钱和精力就多了,若是我们混不下去了,回了秋河村,
日子也得从头开始,你看,这能一样吗?”
红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小大人一般叹了口气,“姑姑,我就是太小了,要是能快点长大就好了,这
样可以帮着姑姑管家,姑姑就可以和姑父去别的地方开开心心地过日子了。”
真是个可人疼的小丫头。
陆妍伶在红杏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笑道:“姑姑跟你讲这个道理,是要告诉你,事情不能做的太绝情,
如果你还在这些牵绊束缚里,就得按照这里头的规矩走,慢慢隐忍,终有一天你会剥离这些牵绊束缚,去过
自己想过的生活。”
她摸了摸红杏的小脑袋,爱怜地道:“不用担心你姐姐了,去洗手吃饭吧。”
又对许妈妈道:“妈妈也跟着一块吃吧,别等我们了,胭脂南音莺歌都去吃饭吧。”
红杏拉着陆妍伶的手道:“那姑姑呢?姑姑不一起来吃饭吗?”
陆妍伶笑着摇摇头,“我等你姑父回来,不然一会儿你姑父回来了,就他自己一个人吃饭,多寂寞呀。
”
直到红杏都吃完饭了,九宴还是没有回来。
陆妍伶坐立不安,心里头像是有几万只蚂蚁在爬,总觉得九宴会出什么事儿,连热茶都喝不下。
“不行,我得去看看,许妈妈你在家看着家,我们没回来,谁来都别开门,胭脂,你点着灯跟我去一趟
。”
胭脂忙挑了灯,推窗出门一看,外头竟然下起了大雪。
地上已经铺了薄薄的一层银白,踩上去就印上一个脚印,一不留神,还要滑一跤。
四周已经是银白一片,到处亮堂堂的,像是已经天亮了一样,胭脂的红灯笼根本就不用提。
主仆两个互相搀扶着,三步一滑地往陆家走。
还没到陆家门口,就看到那边火光点点,人头攒动。
陆妍伶心中一沉,难道村长也没法压住事情,大家伙儿已经准备将陆家给点着了吗?
她赶紧拉着胭脂加快了脚步。
要是大家都决定点房子了,那这事态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搞不好九宴也会被迁怒。
她还是太信任九宴的武力值,总觉得九宴身手好,和村子里的人相处得也不错,就什么事情都能解决。
却忽略了秋河村的宗族观念有多强,九宴不过是一个外姓人,虽然有钱,在秋河村无根无基也会被人家
欺负。
若是村子里的人起了歹意,趁着这次毒人事件把她和九宴一道给害了,再将他们的家财瓜分,这也是说
不准的事儿。
陆妍伶脑子里飞快地转动着,以往从小说电视剧里看到的宗族吃人不吐骨头的一幕幕轮番在脑海中上映
,让她身上一阵阵发冷。
还没走近陆家,她就紧紧抓着胭脂的胳膊,使出全身的力气大喊道:“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