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五牛疼得直吸气，因为乍然而来的剧烈疼痛，他的瞳孔甚至一瞬间都放大了一些。
他按住了肩膀，一双眼睛血红血红的，一开口，嘶哑的声音就和外头的天一样，阴沉沉的。
“陆妍伶，你这个贱人，你是成心想要我的命！那天在你们村的郑屠户门口，就是你故意设计，引得我
们被一群人毒打，是也不是？”
“哎哟，表哥被打了一顿，脑袋变灵光了啊？”
陆妍伶从炕上跳下来，往后退了几步，紧紧地贴着墙壁，而后笑眯眯地指着自己的脑袋，笑道：“可惜
呀，再灵光也比不过我，要不然，也不会赌得倾家荡产，需要跑到别人家要饭吃了。”
胡五牛这个人是有些小聪明的，而且胆子特别大，从小心思就活泛。
也正因为他机灵，嘴巴又能说会道，胡老太太才特别喜欢这个孙子。
哪知道这个胡五牛长大了不走正道，被人给引着去赌钱，一开始还赢了点钱，这胡五牛就认为自己赌技
天下第一，谁都比不过他。
等到后来开始输钱了，胡五牛还觉得是自己运气不好，以后肯定会翻本的，这才越赌越大，越赌越输。
饶是如此，胡五牛仍然坚信自己就是一时走了背字，坚决不肯承认是自己赌技不好，遇上谁说他脑子不
行，他就要急眼。
“你个小贱人，谁说我输钱是因为脑子不灵光了！我那是手气不好，再给我点钱，我绝对能翻本！”
他双目赤红，一说赌钱，两只眼睛都冒光，腮帮子的肉也一直抖动，也完全忘记了肩膀上的疼痛，看着
就很瘆人。
陆妍伶嗤笑了几声，也没反驳胡五牛，顺着胡五牛的话点点头，道：“表哥说的是呀，那我就先预祝表
哥在赌桌上大杀四方了，可问题的关键是，表哥上哪儿去弄本钱呢？我要是猜的不错的话，表哥现在浑身上
下一个铜板都拿不出来了吧？”
“要你这个小贱人多管闲事！”
胡五牛气呼呼地摸到了炕边上的拐杖，拄着拐下了炕，不小心碰到了那条瘸腿，疼得直吸气。
五牛媳妇赶紧过来扶他，“相公还是好生歇着吧，大夫不是说要相公躺着不要走动吗？”
胡五牛这条腿的确是废了，前几日被打得不轻，胡老太太不舍得银子，陆大娘分家的那十一两银子还不
够给胡五牛看腿的呢。
不得已，胡老太太只得让陆大娘去找到个走街串巷的游医，花了五百文钱给胡五牛看了腿。
那游医的医术马马虎虎，说是会正骨，其实就是胡乱按了按，把胡五牛疼得浑身抽搐，才说胡五牛的腿
太严重治不好了，拿了银子就跑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胡五牛的运气好，他这条腿虽然废了，命却保住了，还能拄着拐杖去砸墙，可见这人还
是挨揍挨轻了。
胡五牛把自己媳妇一推，粗声粗气地道：“我又不是个废人，哪需要这么小心？”
陆妍伶要的就是这句话，当即就拍手笑道：“表哥既然能下地走路，又说自己并非是废人，那就趁着如
今雪势还不算太大，赶紧走吧，现在走，到天黑还能走到镇子上去呢，倘若再晚一会儿，路上被耽搁住了，
说不定还能遇到狼呢。”
她故意压低了声音，做出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来，阴森森地道：“秋河村这边多山，山上可多狼了，就
前几天下大雪，我去山上找我家相公，还遇到一群狼，幸亏我家相公身手不凡，不然那天我俩就要被狼给吃
了，哎呦喂，那狼的眼睛绿油油的，牙齿又尖又利，可吓人了……”
陆妍伶还没说完，五牛媳妇腿都软了，“伶丫头，你可别吓唬人啊！我胆子小，别说狼了，平常看到条
狗，我都能吓晕过去。”
“表嫂既然害怕，那还等什么？赶紧搀着表哥走呀。”
五牛媳妇也是糊涂了，忙不迭地点头，竟然真的穿上了大棉袄准备走。
“你这个蠢婆娘，干啥呢！”
胡五牛一声吼，把五牛媳妇给吓住了，“往哪儿走？咱们就在姑家住着，哪儿也不去！”
这当口儿，胡老太太也从东边屋子过来了，一见孙子下了炕，就着急了，“五牛你咋下炕了？赶紧到炕
上躺着去！”
又伸手狠狠地打了五牛媳妇几下，骂道：“你是死人哪？看见自己相公下了炕，不会扶一把？”
五牛媳妇捂着挨打的半边脸，很委屈地道：“是伶丫头要赶我们走，相公才下炕的，你干嘛打我？”
胡老太太瞪了五牛媳妇一眼，又推了陆妍伶一把，“你这丫头果真这么狠心！你这是成心要逼死你表哥
啊！”
“谁让他去砸我家的墙！”
陆妍伶怕自己吃亏，赶紧高声喊九宴。
九宴正被胡二妮堵在外头，闻言便要进屋。
那胡二妮却把胸脯一挺，直勾勾地往九宴身上靠，娇滴滴地道：“表姐夫，你别进去掺和了，那里头的
事表姐夫掺和不清的，就让表姐一个人去吧，表姐夫冷不冷？咱们去灶房吃酒暖暖身子呀。”
“让开。”
九宴的声音很冷，冷得像是这漫天扑簌簌的雪花，钻进胡二妮的衣领子，让她浑身上下都打寒颤。
“表姐夫，你怎么对人家这么凶嘛。”
她不甘心自己败给陆妍伶，硬着头皮往九宴身上靠，“人家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
胡二妮听陆大娘说过，陆妍伶当初之所以能嫁给九宴，就是因为陆妍伶不要脸，特地下河勾引九宴，这
才成了好事。
这就说明男人都是禁不住勾引的，既然当初陆妍伶能引得九宴上钩，那她胡二妮也能成。
最起码她比陆妍伶要嫩，还是个黄花闺女，这男人哪有不对黄花闺女动心的呢。
还没等她再次往九宴身上靠，九宴就猛地将她给推开了。
胡二妮没防备，一下子跌倒在地，胳膊肘磕在地上，疼得她都差点流眼泪，“表姐夫，人家好歹是个姑
娘家，你怎么能这么粗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