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霜见陆妍伶脸色不对劲,又赶忙为自己辩解,“小姑,这件事我可一点都没掺和,我跟红运说,叫
他不要来闹腾你,不信,小姑可以把红运叫来问一问。”
“好了,嫂嫂别说了,”陆妍伶心灰意冷地道,“我娘的心就是石头做的,我怎么捂都捂不热,随她去
吧,反正她再怎么闹腾,我也不会同意红运住进来的。”
红运有爹有娘,还有一个疼他疼到骨子里的陆大娘,住进姜家算怎么一回事。
当她这里开善堂呢。
陆妍伶安抚了林云霜几句,叫林云霜放心大胆回家去住。
“我看红福也挺好带的,嫂嫂现在一个人带着红福也不吃力,闲着绣个花卖也挺不错。”
林云霜心中一颤,这是嫌弃她们娘儿几个白吃食了?
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小姑,我手头上还有些银子……”
“嫂嫂,这银子只有嫌少没有嫌多的,我哥那个不中用的不知道身在何处,是死是活也不知道,他一个
人倒是逍遥快活,留下你们娘儿几个活活受罪。”
陆妍伶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林云霜,“红梅红杏我养着,嫂嫂不用操心,红运的读书使费我也出了,可
是红运红福将来娶妻生子成家的钱,嫂嫂从哪里来?”
林云霜差点脱口而出,小姑你也给出了吧。
不过总算她还有几分理智,话在舌尖上打了个转儿,又咽回去了。
“小姑说的有道理,”林云霜笑了笑,而后为难地道,“可红福现在还小着呢……”
“我记得嫂嫂的鞋底纳得不错。”
陆妍伶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叫林云霜一愣,她讷讷地点头道:“我绣花不行,做鞋子倒是很结实。”
“我这里给嫂嫂找了一份活儿,嫂嫂趁着红福睡着了之后就可以做。”
林云霜下意识地就想拒绝。
她现在每天好吃好喝,只需要照顾红福就成,一日三餐有姜家的人送来,瓜果点心一样不落,她也不用
花银子,除了每天要忍受陆大娘的闲气之外,林云霜的日子比村里大多数人的日子都好过的太多。
现在再叫她干活儿,她已经受不得这份累了。
“小姑……”林云霜苦着脸道,“不是我偷懒不做活儿,实在是红福这个孩子缠磨人缠磨得厉害,我…
…”
“我娘不还闲着呢?”陆妍伶笑着打断了林云霜的话,“我娘现在不用伺候我外婆了,外头地里的活儿
我也找人帮她干了,她除了洗洗衣裳喂喂鸡鸭打扫家务,就是出去找人串门闲磨牙,无端端生出多少事情来
!”
林云霜被陆妍伶的气势吓了一跳,这一吓叫她的脑子转得更快了。
“小姑,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叫我把红福给娘看着,也叫娘找点事情做做,不至于这么闲。”
陆妍伶拍手笑道:“正是这个意思,娘有了孙子看着,也不至于和嫂嫂斗气了,嫂嫂趁着这个机会做点
活儿赚点银子,不是一举多得吗?”
林云霜私心里还是不大愿意。
她已经做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奶奶生活,再叫她干活儿,搁在谁身上谁能愿意?
但林云霜不敢跟陆妍伶说。
她一个带着孩子的妇人,娘家回不去,相公不在家,只能在婆家住着。
要是得罪了陆妍伶这个小姑,就凭现在陆大娘的气焰,她就能被陆大娘给磋磨死。
思来想去,林云霜终究不情愿地道:“小姑既然叫我干活儿,那我就听小姑的话,不知道小姑说的活计
是什么活儿?累不累?所得银钱几何?”
“就是给我家的下人们做鞋子。”
姜家有针线房,除了负责几个主子的衣裳鞋袜之外,还有使唤人的四季衣裳。
但针线房人少,做衣裳就已经很赶工了,要再加上做鞋袜,那就更累了。
丫鬟婆子们自然也能领了针线料子自己做,但她们自己做的是自己做的,府上做的也不能落下。
陆妍伶就想着把做鞋子的活儿给分出去,分给村里的妇人们,也算是给她们增加收入了。
林云霜一听是给下人们做鞋子,就更加不乐意了。
她扭扭捏捏地不说话,陆妍伶就明白她什么意思了。
“嫂嫂是不愿意做这份活儿吧?这份活儿可有好多人抢着做呢,一双鞋底是二十文钱,五十双就是一两
银子,嫂嫂要是不做,那我就分给别人了。”
林云霜忙道:“小姑分给别人做吧,我做不来的。”
陆妍伶眸光一闪,这个林云霜真的是被她给惯坏了,看来不给她点教训是不行了。
她借口要处置家事,起身叫丫鬟们送客。
回了余味堂就叫人去跟刘婶子说一声,从今天起,往陆家送的菜色要减半,陆大娘和林云霜要是嚷着不
够吃,就叫她们自己来姜家吃饭。
半下午的时候,九宴回来了,东哥已经留在县城里的仁善堂了。
陆妍伶想起铜雀巷的宅子,便忐忑不安地问起来,“相公跟小姑说宅子的事情,小姑是个什么反应?”
她一想起阿煊质问呵斥胭脂,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倒不是气愤阿煊的所作所为,而是觉得自己这个当家主母不伦不类的,比起阿煊这种自小生在大户人家
的闺阁小姐,的确相去甚远。
她的天地可不在内宅之中,现在这个主母身份都把她给困住了。
什么时候等学堂开起来,她能抽身去教授孩子们功课,也就好了。
她慌张不安的神情落在九宴眼里却分外可爱。
九宴不忍心再逗弄她,笑着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小傻瓜,你当真是好骗,你以为阿煊果真是个小心眼
的人吗?那铜雀巷的宅子根本不必与阿煊说,只要与洪伯说一声就成了。”
陆妍伶眨了眨眼睛,“不需要跟阿煊说吗?那毕竟是阿煊的宅子……”
“是阿煊用公中的银子置办下的宅子,也就是说,那宅子在姜家名下,你这个姜家的当家主母自然也有
处置权了。”
原来如此。
陆妍伶恍然大悟。
可是,如果这宅子她也有处置权的话,那她昨天晚上不就……
再抬头一看九宴脸上的笑容,陆妍伶顿时就羞红了脸。
这个人,什么时候学得这么无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