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宴磨刀的手一顿,“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去杀人了?”
杀人用菜刀?
那他岂不是真的成了菜刀侠?
陆妍伶也愣住了,“不杀人,你磨刀做什么?咱家这是新刀,切肉切菜都挺快的。”
她才哭过,一双眼睛红通通的,像小兔子一样可爱,让九宴连呼吸声都不用自主放轻了,生怕吓着她。
“山上野果子都被摘得差不多了。我想磨刀去林里头打猎。咱家也不能总靠着你腌咸菜赚钱。”
他低下头继续磨刀,“我一个八尺男儿郎闲着什么都不做,老叫你一个人操劳,我过意不去。”
原来不是去杀人啊。
陆妍伶拍着胸口松了一口气,笑得眉眼弯弯,“你拿着菜刀去打猎,能打到什么?总不会去抓几只野兔子吧。”
她坐回树墩子上,继续洗萝卜,“不然,你拿着那五两银子换成碎银子,去镇子上买个弓箭、叉子之类的,用那些东西打猎,应该能猎到好东西吧?”
“你不心疼?”
说不心疼,那是骗人的。陆妍伶快心疼死了,但她也不能看着九宴拿着菜刀进深山老林。若是遇到猛兽,一把菜刀顶什么用。
银子总没有人重要,人在,这手头的银子才有价值呢。
她夺过九宴手里头的菜刀,用凉水冲了冲,“你能赚钱了,打猎赚的钱,可比我腌咸菜赚的钱多。我这银子就当是咱们前期投资。将来你有收益了,再给我补上。”
九宴听不懂什么“前期投资”,不过他也习惯了。陆妍伶总是喜欢说些稀奇古怪的词儿,有时候听着还很有道理。
“行,”九宴站起身来,“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去镇子上的铁匠铺看看,如果有现成的,那就买现成的回来。要是没有,就只能让人家现做了。”
两人就一齐动手,把萝卜和小山椒等菜蔬收拾进厨房,趁着才过晌午,紧赶慢赶到了镇子上的铁匠铺。
这铁匠铺里平日惯常打的就是家用的一些农具,若要买狩猎用的叉子,那就得定制了。
“行,那就定制吧。”九宴很大方地掏出银子,“不知道你这里会不会做弓箭?”
铁匠一见九宴手中的银锭子,态度比刚才就要热情多了,“做一把弓不难,难的是打那些箭头。你要多少?”
九宴想了想,伸出手比划了一下,“二十支箭,一把弓,再来个叉子……”
陆妍伶抢着道:“再给我们打一把斧头,砍柴用的。”
老靠九宴那把剑劈柴,再好的宝剑,也要给糟践坏了。
铁匠算了钱,又约定好了来取东西的时间,出门正要回家,却听到有人在唤陆妍伶。
陆妍伶回头一瞧,原来是上次在仙客来遇到的那个余桥生余秀才。
“余秀才,”陆妍伶热情地跟余秀才打招呼,“没想到在这儿碰见你了。”
余秀才小跑着迎上来,看了一眼铁匠铺的招牌,气喘吁吁地冲着陆妍伶和九宴拱了拱手,“真是巧。陆姑娘,我上回正要跟你说一件事,可巧吃着馄饨给忘了。”
得,又要来啰嗦了。
陆妍伶好脾气地等着他往下说,一双丹凤眼满含笑意,水汪汪的叫人怜惜。
余秀才一张脸不知不觉便染上了些许红晕,说话也有些结巴起来,“陆、陆姑娘,你的字写的真好看。”
嗯?气喘吁吁追过来,就为了告诉她,她的字写得很好看?
这余秀才脑袋不正常吧。
不过被人夸了,陆妍伶也不好冷着脸,只得故作谦虚地笑了笑,“余秀才谬赞了。”
总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
哦,她想起来了。
上次在馄饨摊,余秀才也夸她的字好看,还问她师承何人,没想到再次重逢,这余秀才还揪着这个不放。
这不禁让陆妍伶都有些飘飘然了。
她的字到底是写的多好看啊,竟然让这余秀才念念不忘。
“余秀才还有什么话要说么?”九宴等得颇为心烦,一张脸不由得黑了黑。
也不知道是为何,几次见到这余秀才,看到他盯着陆妍伶看的眼神,九宴都觉得心里头不舒服。
好像这余秀才是什么洪水猛兽,他若是不小心,余秀才就能将陆妍伶给吞吃了一般。
余秀才满腔热情被九宴这脸色一吓,登时憋在嗓子里,支支吾吾,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九宴就冲着他拱手抱拳,拉着陆妍伶,转身就走。
余秀才此时才回过神来,忙又叫住了陆妍伶,“陆姑娘,我想起来了。镇子上的辰光书坊最近有一些抄书的活儿,我看陆姑娘的字写得实在是太好了,不知道陆姑娘想不想抄书补贴家用?”
他的视线停留在陆妍伶的一双脚上。
九宴顺着余秀才的视线一看,陆妍伶那双旧鞋的鞋面上破了个洞,虽然不至于露出脚指头,却也露出了一点
如玉般白嫩的脚背。
这个人面兽心的登徒子!
九宴气不打一处来,他总算明白为什么每次见到余秀才,他都觉得不舒服了。原来是这余秀才盯着陆妍伶看的时候,那眼神太具有侵略性了。
如今,竟然还敢盯着陆妍伶的脚看!
这哪里还是个读书人,简直是个斯文败类!
九宴一双手不知不觉握成了拳头,他极力克制自己,才忍住要暴揍余秀才一顿的冲动。
“多谢余秀才的好意了。”
九宴微微抬起下巴,浑身上下忽然冒出来逼人的威势,压得余秀才甚至都有些胸口发闷,一双眼都不敢与九宴对视。
“哦,是、是这样啊,”他结结巴巴地丢下一句话,又胡乱拱手作揖,“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他转身闷头往前走,却不小心撞到了过路的大娘,被大娘好一顿排揎。
陆妍伶捂着嘴直笑,这余秀才可真有意思。稍微说几句话,就脸红得厉害,将来若是踏入官场,遇到官场上的老油条,那还不得被人给吃了。
她笑得正畅快,冷不丁瞧见九宴一双眼睛如同浓墨一般,黑沉沉地望着她,“好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