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妍伶原本不打算带南音和莺歌去县城里的,许妈妈也是这个意思,把两个小丫鬟留在家里学学规矩。
可红杏却缠着陆妍伶,说要带着南音莺歌一起去县城看花灯。
红杏心善,性情单纯,这几天和南音莺歌玩到一起去了,有时候都把这两个丫鬟当成自己的姐姐了。
她想着南音莺歌也没有去县城看过花灯,便央求陆妍伶。
陆妍伶心一软,就答应了。
反正两个孩子也是带,四个孩子也是带,再说南音和莺歌终究是丫鬟,在白家是学过一些规矩的,她俩
照顾红梅红杏,陆妍伶还是很放心的。
陆妍伶唯一不放心的就是许妈妈。
“张婆子辛苦一些,这几日就跟许妈妈做个伴,省得许妈妈害怕。”
张婆子应下了,陆妍伶又握住了许妈妈的手,道:“妈妈若是还觉得害怕,就去请秋娘姐过来,家里若
是有不能做主的事情,便去后头找陆五哥,或者直接去村长家也行。”
许妈妈道:“太太放心便是,我一定会将家给太太守好。”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陆妍伶把家里的钥匙都交给了许妈妈,抱着红杏上了车。
这骡子车已经加了顶棚,是九宴这几日去县城里加的,可以挡风挡雨,蓝色的顶子,四周围着竹篾子,
天冷了就在里头封上棉布,门帘子也用的厚棉布,又暖和又挡风。
等天热的时候把厚棉布扯下来,换上薄轻纱,车窗也用轻纱遮上,凉快还挡蚊虫。
村子里能用的上这么好的骡车的,除了白家和姜家,就再也找不出第三家了。
拉车的大青骡子被养得好极了,毛皮溜光水滑,每跑一步都神气活现。
它脖子上用红线挂着个黄澄澄的铜铃铛,随着大青骡子的跑动叮当叮当响个不停,引得村子里的孩子追
着骡车跑。
红梅红杏两个小姊妹搂在一处叽叽咕咕商量了一阵子,就让南音和莺歌探出身子,把荷包里的糖块朝后
面撒,分给村子里的小伙伴们,引得一群小孩子嘻嘻哈哈吵吵嚷嚷的。
村子里有聚在一处闲说话的人瞧见了,就问九宴,“姜兄弟,这是去哪儿呀?”
九宴把车速稍稍放慢一些,笑道:“带着娘子去县城里看花灯。”
骡子车“嘚嘚”地过去了,村子里的人还在议论。
这陆家的伶丫头可真是掉进了福窝窝里去了,和九宴成亲才一年,就从一个乡下的穷丫头变成了出门坐
马车在家有人伺候的太太奶奶了。
有人羡慕,就有人眼红。
胡二妮和朱五婶两个人结伴去河边洗被套,瞧见姜家的马车从她们身旁驶过,两个人就互相挤眉弄眼起
来。
“哼,不过是一辆破车而已,谁家买不起呀?咱们是居家过日子的人,不想花那个钱在享受上,不像陆
妍伶,那是穷怕了的,有一文钱她要花两文钱,啧啧,二妮你就等着瞧吧,迟早有她陆妍伶哭的时候。”
胡二妮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冻得通红的双手,关节处甚至还开裂了,碰一碰就疼。
大冷的天,陆妍伶可以坐在宽敞暖和的车里去县城里看花灯,她就要挎着木盆去秋河边,在冰冷刺骨的
河水里洗衣裳。
本来她想在家里烧点热水洗衣裳的,可是烧热水费柴火,家里的柴火还得留着给村里干活儿的人做饭呢
,可不能就这么浪费了。
要是家里没柴火烧,还得她自己上山去捡,黄三儿是肯定不会帮忙的。
不仅不帮忙,有时候喝多了还要打她糟蹋她……
胡二妮鼻子一酸,眼泪都差点流出来,这日子真的是过不下去了,什么时候她也能当上让人伺候的太太
奶奶呀。
天公作美,正月十四这一天从早到晚都是大晴天,路上也不难走,到县城门口仍旧排了长队,都是赶着
今日进城,明日好留在城里看花灯。
陆妍伶坐了一路马车,趁着排队的时候出来活动了手脚,见这一长队熙熙攘攘,就笑道:“国泰民安,
老百姓才有心思进城看花灯呢。”
“陆娘子说的是呢!”
忽然听得一人爽朗大笑,声音特别耳熟。
陆妍伶还没想出这人是谁,就见就见丢了缰绳,跳下骡子车,冲着来人拱手抱拳,“白公子别来无恙。
”
原来是白仲舒。
“姜兄好!”白仲舒也还了一礼,他从枣红马上跳下来,望了望城门的方向,笑道,“姜兄这是要带着
嫂夫人去城里看花灯?”
陆妍伶心里微微一跳,这白仲舒倒是尊重,如今已经直呼她为“嫂夫人”了,看来是她多虑了。
她便也大大方方地与白仲舒打招呼,权当去岁在秋河村集市上那一幕从来没有发生过。
白仲舒是从城里出来的,他要赶着回白家庄过节去,正好遇上了九宴和陆妍伶,就停下来说会话。
不知怎地,话头就扯到在县城置办宅子的事情来。
“姜兄和嫂夫人若是真的想要在县城置办宅子,不如小弟给二位打听打听?”
九宴看了一眼陆妍伶,陆妍伶便笑道:“多谢白公子的好意了,我们夫妻二人也只是想想罢了,这手头
上无有余钱,想要在县城置办宅子谈何容易,这事儿还得往后再拖一拖。”
白仲舒也不强求,又笑问起九宴和陆妍伶今晚宿在何处,听说在客栈,立马就道:“姜兄和嫂夫人若是
不嫌弃,就住在我那儿吧,我家中为了我读书方便,在县城给我置办了一进带跨院的小宅子,那跨院我从来
未曾住过,二位可千万别嫌弃。”
九宴和陆妍伶赶忙推辞,白仲舒却板了脸,道:“姜兄和嫂夫人若是硬要推辞,便是看不起小弟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九宴和陆妍伶便不好再拒绝了。
白仲舒便兴冲冲地带路,领着陆妍伶一行人进了城中自己的住处,看着陆妍伶一行人安顿好了,才骑着
马走了。
陆元旭是坐着姜家的车来的,白仲舒一走,他就迫不及待地问九宴,“妹夫,方才这人是白家的少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