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顿时响起了一片抽气声。
二百两银子?这够下多少次馆子啊。
胡老太太也不由得咋舌,当初她知道陆父能赚钱,也亲眼看着陆父把家里的泥瓦房翻修成了青砖瓦房,
还供陆元旭去读书,那会儿她就在盘算陆家到底有多少银子了。
可她以为陆大娘顶多能攒下来一百两银子,所以就一口咬定陆家欠了胡家一百两,谁知道伶丫头说家里
竟然攒下了二百两银子!
这死丫头还瞧不上这二百两银子呢,难道她家比这还有银子?
转念一想,胡老太太就明白了。
伶丫头现在穿金戴银,吃香喝辣,还住着那么大那么敞亮的青砖大瓦房,那可不是手头有银子么?就那
一片房子,比他们村子里的地主家就少了个跨院。
这丫头现如今是真的有钱了,得尽快想个法子让二妮取代她的位置才好。
“春花,”胡老太太唤了一声陆大娘,“伶丫头说你手上有二百两银子,既然你家也不差钱,就把当初
借胡家的一百两银子还了吧。”
“娘,你可别听这死丫头胡说,她就是一心见不得我好!”
陆大娘不敢顶撞自己的亲娘,转而朝着陆妍伶发脾气,“死丫头你一张嘴净胡说!你看我不撕了你这张
嘴!”
胡老太太一点头,几个孙媳妇立马就把陆大娘给按住了。
“春花,我早先就告诉你了,不要对孩子非打即骂,伶丫头好歹也是成亲的人了,孩子说句实话你都要
打骂她,这不是寒了孩子的心吗?”
胡老太太招手让陆妍伶往自己身前坐,“好孩子,你刚刚说有个法子可以帮我们要回这一百两银子,到
底是什么法子?”
五牛媳妇赶紧道:“奶,不是一百两银子,是二百两!”
陆妍伶故作吃惊,“刚刚不是说欠了一百两吗?怎么眨眼又变成了二百两?”
五牛媳妇自知失言,讪讪笑道:“这借了多少年了,肯定得算上利息啊,你们家房子起了几年?我听我
奶说是元旭娶媳妇那年起的,算下来就八九年了,一百两银子一年收你们十两银子的利息不算过分吧?加起
来可不得二百两银子了。”
这还真是狮子大开口。
陆妍伶乐不可支,捂着嘴笑了半天,才道:“表嫂真是好算计,都赶上账房先生了,这账算得没错,算
下来是得付这么多银子,可问题的关键是你们没欠条呀,拿不出欠条来,我娘自然就不服气了。”
她往炕里面挪了挪,好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
“外婆,我娘是什么性子你也比我清楚,她眼里头,那钱看得比天还大,外婆你就是把她打死了,她也
不会还你钱的,除非……”
“除非啥?”
陆妍伶乜斜了气急败坏的陆大娘一眼,笑道:“除非去衙门,让县太爷给断断案,县太爷说还钱,我娘
肯定乖乖把钱拿出来,不然那可是要坐牢的呀。”
胡老太太没想到弄了半天,陆妍伶竟然给出了这么个主意。
这借钱的事本来就是她诬赖的,哪能上公堂啊,到时候县太爷一问,这不就露馅了吗?
胡老太太不愿意,陆大娘却十分愿意上公堂,哪怕给胡家的几个孙媳妇给按住了,她也还是连连点头,
“伶丫头说的对,咱们上公堂,让县老爷来断断案!”
“你给我住嘴!”胡老太太一脚蹬在陆大娘的面门上,把陆大娘给踹倒了。
“伶丫头啊,”她转过身来拉着陆妍伶的手,苦着脸道,“咱们都是本本分分的庄户人家,那公堂能是
好进的?我听说,老百姓进公堂告状得先挨上十下杀威棒,这十下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起的。”
“外婆还担心这个吗?你看我那五个表哥个个身强力壮,让他们分担一下,一人两下杀威棒保管啥事都
没有。”
胡老太太憋了一肚子的火气,这死丫头说话噎死人不偿命的,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
“伶丫头,你到底是年轻不知道事儿,难道没听说过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咱们去打官司
,那到手的银子得给县太爷一大半呢,再说了,都是自家亲戚,在家里好好说开了就行,何苦要去衙门让外
人看笑话呢。”
“外婆,道理我都懂,可现在的问题是在家里说不开呀。”
陆妍伶跳下了炕,俯身要拉陆大娘起来,五牛媳妇等人立马阴着脸看她,“表妹你想干啥?”
“我娘岁数大了,这大冷天的让她跪在地上这么长时间,不合适吧?万一跪出点好歹来,我娘这后半辈
子表嫂来养活?”
五牛媳妇就犹豫地望向胡老太太,见胡老太太微微点了点头,她才松了手。
因为在地上跪的时间太长了,陆大娘起来的时候没站稳,差点又跪回去,陆妍伶赶紧把她给托上了炕,
“在炕上暖和暖和,慢慢地活动一下,这腿就不麻了。”
转而又对胡老太太道:“外婆,你看我娘这倔的,宁肯把这一双腿给跪废了,也不肯那银子,外婆要是
不肯上公堂让县老爷断案,我看我娘是决计不肯拿银子出来的。”
陆大娘还在揉搓着腿呢,一听陆妍伶这么说就急了,“你这丫头说什么混账话!你爹起房子没有跟外人
借过一分钱!这房子还是村长找人帮着起的,这里头的事儿村长最清楚!”
“这就好办了!”
陆妍伶一拍手,把屋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既然村长最清楚这里头的事,那我现在就把村长叫来,让
他说道说道,若是我爹借了银子,村长过来一说,我娘保管立马就把银子拿出来了。”
陆妍伶说罢转身就走,却听身后胡老太太一声咳嗽,屋门立马就从外面被堵上了。
“伶丫头,这天寒地冻风雪天,又是过小年,你这是要往哪儿去啊?留在家里一起过小年吧。”
陆妍伶暗暗咬牙,这个胡老太太的警觉性还挺高,看来今日这陆家,她怕是不好走了。
这可真是进来容易出去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