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门外就有人拍手赞道:“白兄所言不错,同窗好友共处一室,谁人会说什么?”
陆妍伶脑中当即就“轰”的一声,两耳什么都听不到了。
说话的人正是余秀才。
他在食堂用了饭,便在书院中转悠着消食,恰好撞见白仲舒往先生屋舍而来,料想白仲舒必定是要来找
这位卢师弟,便悄悄地跟在后头。
余秀才的想法很简单,一来,早上进书院之时,白仲舒和他谈起家中琐事,言语中颇有嘲笑他娶了青楼
女的意思。
余秀才就想抓个现行,也取笑一下白仲舒的龙阳之好。
二来,余秀才秉性孤僻傲气,在书院中没有几个好友,白仲舒是为数不多余秀才能看得起的人。
他自以为和白仲舒是好友,好友之间开些玩笑也无伤大雅,就想偷偷过来听墙角。
还有一层缘故,余秀才因为家境的缘故,隐隐约约觉得白仲舒似乎有些瞧他不起,就想以这个为把柄。
将来白仲舒若是一直与他为至交好友,那这不过是同窗之间的风流韵事,茶余饭后笑一笑就过了。
但倘若白仲舒与他有了利益冲突,此事就可以拿出来做一把刀,逼得白仲舒退让。
余秀才打死都没想到,推门而入会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和不着外袍的白仲舒。
“你、你们……”
他发出一声怪叫,双眼圆睁,睚眦欲裂,一只手哆哆嗦嗦指着陆妍伶,嘴里呀呀叫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来。
这可真是没有料想到,日防夜防,却没有防过一个余秀才。
屋中气氛极其诡异,陆妍伶最先醒悟过来,她猛地一推白仲舒,急道:“先关门!”
要紧的是别让余秀才跑出去乱嚷嚷,坏了她和白仲舒的名声。
先关上门,等余秀才的情绪平稳下来之后,再跟他解释,兴许他能放过他们。
白仲舒也反应过来,立马关上门,同时随手穿上了外袍,拉扯着余秀才,把他死死地按在了桌子边。
“余兄,你先冷静,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余秀才一张脸涨的通红,嘴里呜咽着,却始终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白仲舒左右瞧瞧,发现桌子上有一壶冷茶,提起来,照着余秀才的脑袋淋了他一脸,“余兄清醒一些!
”
余秀才打了个激灵,眼神终于恢复些许清明。
他顾不得擦脸上的茶叶,站起来就要往外走,“你们这对狗男女,我要去揭发你们!让你们浸猪笼!”
“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白仲舒立马扣住了余秀才的肩膀,“余兄你误会了,我和卢师弟之间是清白的!”
余秀才咬着牙花冷笑道:“还卢师弟呢,你以为我是瞎子吗?她分明就是陆姑娘!”
时到今日,余秀才都不肯叫陆妍伶“陆娘子”,陆妍伶在他心中是不可触碰的逆鳞,谁都不能说她半个
不好。
闲暇之余,他也曾细细想过,上元节那晚的事情实在是蹊跷。
陆元旭是肯定不敢说谎的,那晚陆妍伶一定走进了风月亭,可后来亭中人是怎么从陆妍伶换成了小月仙
?
余秀才不敢再往下想。
他也曾问过小月仙,小月仙却咬死了那晚亭中只有她一人,除了余秀才,她谁也没见过。
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今日看到陆妍伶和白仲舒独处一室,一个扮作男装却鬓发散落,一副春睡初醒的模样,一个只着里衣衣
冠不整,双眼情思遮都遮不住。
只要不是瞎子傻子,这二人关在房中做些什么龌龊事,一想便知。
余秀才勃然大怒。
说什么冰清玉洁守身如玉,说什么已然嫁作他人妇,此生不会负夫君,原来都是假的,都是骗他的!
他眼中才思敏捷高傲贞烈的陆姑娘,其实就是个贱人荡妇。
嫌弃他家贫如洗,不肯嫁与他做二房,却看中白仲舒家财万贯,又是名门之后,竟然甘愿委身于白仲舒
,做个被人唾弃的野鸳鸯。
真是枉费他一腔情深相思意!
“贱人!”
余秀才终于醒悟过来,手指着陆妍伶颤颤巍巍地骂道:“从前你做出那种种贞洁烈女的模样,原来不过
是诓骗我的,遇到有钱有权之人,还不是自甘下贱,主动投怀送抱?你与小月仙有何不同?”
余秀才痛心疾首。
他这般看中陆妍伶,苦苦说动娘亲,让娘亲上门去劝说陆妍伶嫁给自己做二房,可陆妍伶却把他的真心
踩在脚下。
他以为是自己不够真诚,从不曾想,这贱人竟然会有为了求欢他人女扮男装的时候。
从前有多喜欢陆妍伶,现在余秀才就有多厌恶陆妍伶。
他咬牙切齿地冷笑道:“我说错了,你还不如小月仙,小月仙青楼卖笑大大方方坦坦荡荡,你做着比她
还下贱的勾当,却非要给自己树立一座贞节牌坊!”
“啪”!
猝不及防的一巴掌,让屋子里的气氛陡然凝滞。
“余桥生!你算什么东西,也能来指责我?”
陆妍伶胸脯剧烈起伏,满腔委屈却不知道跟谁说起,恨不得现在就打死余秀才,让他再也不能胡说八道
。
“莫说我和白仲舒是清白的,就算我与他有了首尾,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枉为读书人,不知钻研圣贤书
,却整日想着别人的娘子,竟然还让自己老娘上门来羞辱我,要我给你做二房,哈,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
“不知学政大人知晓了,会怎么想你!我家相公当日得知此事,恨不得立时三刻去你家,把你做的丑事
宣扬出去,我顾及你脸面,又念及与你有几分交情,才苦劝我家相公不要冲动,早知今日,当初我就不应该
劝阻相公!”
陆妍伶说完已经是珠泪涟涟了。
余秀才愣住了,原来为了不让他挨揍,她竟然苦劝那个莽夫吗?这是不是说明其实陆姑娘对他也有些情
谊?
方才熄灭的情思又起了星星点火。
“余兄,你先冷静下来,事情并非你所想的那样。”
余秀才不耐烦听白仲舒讲话,冷哼道:“那是怎样?我都看见了,你休要抵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