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都快中午了,要是再不开始做饭,就耽搁了干活儿的人吃饭了。
陆五嫂也着急了,她扯着陆妍伶问道:“伶妹子,你跟嫂子说句实话,那半只羊是不是真的被你给吃了
?真被你吃了也没事儿,掏钱补上就成,咱们赶紧把这事儿给了了,去做饭吧。”
胡二妮一看连陆五嫂也在怀疑陆妍伶了,就更加得意了,“表姐,你就老实说了吧,别耽误大家伙做事
。”
陆妍伶环视四周,见有人同情她,有人真心为她着急,有人一脸鄙夷,真是各色眼神都有。
她冷冷笑了笑,示意朱五婶继续往下挖,“你既然都挖开了这么一个雪洞,不继续往下挖怎么成?”
朱五婶往地上啐了一口,呸道:“下头还有啥?难道你把一只羊劈成了两半?”
话虽如此说,朱五婶还是抡着铁锹继续挖,挖了两下,就有人叫道:“呀,怎么又露出了一只羊头?”
朱五婶也呆住了,陆妍伶冷笑一声,从朱五婶手中接过铁锹,继续挖,就挖出了一整只羊。
她又往旁边挖了挖,又挖出了一只羊。
“这就是郑屠户家昨日送来的羊,”陆妍伶指着第三只羊道,“一只羊的羊杂能有多少,熬出来的羊杂
汤,几十个壮劳力一人一碗,分到碗里的又能有多少羊杂?你们也不想想,昨日我熬的羊杂汤里头又有多少
羊杂!”
陆五嫂知道自己误会了陆妍伶,脸色便涨红了,“伶妹子,是嫂子对不住你,嫂子给你赔不是了。”
陆妍伶摆摆手,道:“嫂子,这事儿不怪你,这是有人故意要栽赃陷害我,我家相公喜欢吃羊肉,年前
我们从县城回来,特地买了两只羊,半头猪,并一些鸡鸭鱼肉,一家四口这些天没吃完,都冻在这雪堆里了
。”
“大家伙儿推举我做大厨,说让我做饭给男人们吃,你们倒是送来了米面和菜,有没有想过那些鸡蛋和
肉都是哪儿来的?我这几顿饭顿顿都是大荤大肉,就怕男人们吃素净了身上没力气干活儿,可没一个人问我
这肉是从哪儿来的。”
“我今日也不做那软弱任人欺负的包子了,我实话告诉你们,你们男人吃的肉是我家出的!我是怕我家
相公中午不吃点好的,这一天干那么多活儿累着,才接下了这个大厨的活儿,想要做些好吃的给我家相公补
一补。”
“今日既然出了这样的事儿,我觉得我不适合做这个大厨了,大家把东西都拿回去吧,我不给大家伙儿
搭上那些油盐酱醋和肉了,还有这两日烧的柴火,那可是我家相公上山砍的,我还要留着自家烧呢。”
陆妍伶这番话说得特别爽利。
她原先寻思着乡里乡亲的,能帮一把就帮一把,没想到有人不知足,明明得了便宜还想往她身上泼脏水
,她可忍不了。
索性还像一开始那样,各家男人各家心疼,她只顾着九宴一个人就成。
真相大白,原先跟朱五婶和胡二妮一起的人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纷纷跟陆五嫂说,让她劝劝陆妍伶,
这事儿就是个误会,误会解开了,饭还是要做的。
这些人都知道,如果陆妍伶真的撂挑子不干了,自家男人可吃不上肉菜了,而且她们也没法在这儿蹭饭
了。
陆妍伶心里门儿清,没等陆五嫂开口劝说,就大大方方地道:“五嫂,你不用劝我了,我心意已决,我
不想再因为今日这种事情被人泼脏水,大家也都别干站着了,这马上就到吃饭的时候了,可别耽误做饭。”
她说罢就把昨日郑屠户送的那只羊拖了出来,决定今天就做个全羊宴,把这整只羊都给吃了,反正是最
后一天给男人们做饭,她也犯不着再搭上自家的肉菜。
这一顿饭陆妍伶是心里头带着气做的,做完了饭,她让红梅红杏看家,跟着送饭的人去了干活儿的男人
们吃饭的地。
见到九宴,陆妍伶的眼泪就忍不住了,那委屈劲儿打从心底里翻涌上来,就好像海浪似的,一层一层地
拍打着,眼泪就如同决堤的洪水,哗啦啦在脸上肆意流淌。
“谁欺负你了?”
九宴丢了碗筷,快步走过来,一把将陆妍伶揽在了怀中。
他见不得陆妍伶哭,陆妍伶一哭,就好像是在他心口窝上戳刀子,每一滴泪都狠狠地砸在被戳出来的血
口子上。
陆妍伶却不说话,趴在九宴胸口一个劲儿地哭。
她个子在女子中不矮,却只能到九宴的胸口,从前她还觉得九宴生得太高大,害得她每次都要仰着头和
九宴说话。
如今却觉得幸好九宴生得这般高大,靠在他胸口才觉得安心,仿佛所有的委屈都被他给挡在了外头。
她这般不说话,却让九宴越发着急了。
“娘子,你到底怎么了?你别不说话,你这样只哭不说话,我这心里头特别慌啊。”
陆妍伶哭得跟小花猫似的,双手紧紧地揪着九宴的衣裳,把眼泪鼻涕都擦在了九宴的前襟上。
被九宴问急了,才抽抽噎噎地哭道:“我不愿意让你过来干活儿了,你现在跟我回家去,村子里的人遭
了灾,咱们捐十两银子,再捐上一只羊,这也算尽了心意了,你跟我回家去吧。”
她说得实在可怜,九宴一听就知道她是受了大委屈了,且肯定跟这次帮村子里的人修房子有关,便不再
坚持,“好,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先松开我,我去跟五哥说一声。”
陆妍伶拱在九宴胸口呜呜地哭,像个闹别扭的小孩,抓着九宴不松手,仿佛怕一松手,九宴就会跑了不
回来了。
九宴哭笑不得,像安抚小孩一样拍了拍她的头,“你总得松手让我去跟五哥说一声才好跟你回家去啊。
”
小两口这般腻歪,一旁吃饭的男人们便哈哈大笑起来。
陆五哥吃了一块羊肉,笑道:“九宴,你快回家去吧,我家这伶妹子心疼你,这都追到这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