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秦掌柜笑道，“去岁他们小两口第一次到仙客来，身上还穿着破衣烂衫呢，这今年过来，两
口子都穿上了大毛衣裳，还买了骡子车，听说买了良田，建了大宅院，这日子可真是越过越红火。”
余老娘已经听不进去秦掌柜后面的话了。
她心里头被这一消息掀起了惊涛骇浪，差点都没站稳，勉强跟秦掌柜说了几句话就匆匆忙忙回了家中。
一进门先去书房，阴沉着脸问余秀才：“桥生，你可知道你口中的陆姑娘已经成了亲？”
余秀才道：“我知道，我认识她的时候就知道了，可是，娘，她的那个相公根本就配不上她，不过是个
乡野村夫罢了，只会上山打点猎物，也不懂得怜香惜玉，一家子的生计都压在陆姑娘一个人身上，我实在是
气不过……”
“你别跟我说了，不管这陆姑娘多么可怜，又多么能干，娘就是不同意！”
余老娘气得手脚都发颤，狐媚子真是哪里都有，已经成亲的狐媚子还想来勾引她的儿子，不要脸的小贱
人，别让她碰见，不然，她非得把那张狐媚子脸给抓破不可。
余秀才的倔脾气上来了，他也不敢和余老娘顶撞，就默默地不吃饭，不喝水，扛了不过一天，余老娘就
顶不住了。
“看来你是铁了心要娶这个陆娘子了，行，你这次若是乡试取中前十名，娘就答应这门亲事，但可有一
条，娘不同意她做正头娘子。”
余秀才很为难，“娘，陆姑娘不知道同不同意给儿子做小呢。”
“这事儿由不得她，一个已经嫁过人的妇人家，又是个乡下丫头出身，能再嫁给秀才做小，已经是她修
了几辈子才得来的福分了，难道还由得她挑挑拣拣吗？”
余秀才虽然觉得这样做委屈了陆妍伶，但一时半刻也没法劝余老娘，只得同意了。
心里头却打定主意等陆妍伶过了门，就对她好一些，将来娶了正头娘子也绝不会冷落她，只要陆妍伶听
话乖巧，他就一辈子与她恩恩爱爱。
余秀才便又兴奋起来，与他娘说了好多陆妍伶的好话，把陆妍伶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余老娘为了让儿子放心，便只笑笑不做声。
到了十三这一日，听说是秋河村的集市，余老娘便起了个大早，带着桃娘去秋河村赶集，顺便打听打听
这个陆妍伶的品行。
若果真是个能赚钱的，那就早点抬进家门，也好让她为自家赚些银子，到时候儿子赶考的银子就不用从
嘴巴里俭省了。
秋河村的集市很大，比镇子上的也小不了多少，南货北货都齐全了，热热闹闹的，喜得桃娘都走不动脚
了。
余老娘买了些针头线脑，又割了一块肉，正不知要找谁打听陆妍伶的事儿，就听见卖肉的妇人笑道：“
统共就四只猪蹄子，全让人给买走了，大娘明儿个去我家买吧，我给你留两只。”
“谁一口气给买走了？”
“陆家的伶丫头，说是爱吃这一口，要买回家做卤猪蹄。”
余老娘眼皮一跳，这个陆家的伶丫头难道就是儿子口中的陆妍伶？
她又转身折回了肉摊子，笑着问那切肉的妇人，“我方才也想问你家有没有猪蹄的，原来被人给全买了
，这猪蹄可不便宜，这户人家是家里来了贵客吧？”
切肉的人正是郑娘子。
她笑着看了一眼余老娘，见是个穿戴打扮干净齐整的妇人，就笑道：“哪儿呀，她就是买回去自己吃的
，伶丫头有钱，是我这摊子的大主顾，每天都要来买肉的，就刚刚让丫头过来买了猪蹄走，还定下明天要猪
肝呢。”
这陆妍伶竟然还能使唤得起丫头？
余老娘有些不信，便撇撇嘴道：“这伶丫头是你们秋河村的？村子里的人也能使唤得起丫头？”
郑娘子不爱听这话，把肉刀“咔嚓”剁在案板上，叉腰冷笑道：“村子里的人咋啦？这位大嫂，你可别
瞧不起村子里的人，你往东头走一走，我们村最大最好的房子就是伶丫头家的，她现在家里有好几个婆子丫
头伺候着呢。”
余老娘怕激怒了郑娘子，一双眼盯着那把明晃晃的肉刀，讪讪笑道：“这位妹子怎么还跟我急上了？我
不过是好奇而已，妹子说的这个伶丫头是不是给镇子上的仙客来酒楼送咸菜的陆妍伶？”
“对对对，就是她！”
郑娘子态度也缓和下来，“大嫂也知道伶丫头？看来这伶丫头可真是出名了，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给仙
客来送咸菜，不过我们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伶丫头腌的咸菜可好吃了，后头白家庄的老爷太太们都喜欢吃她的
咸菜，一罐子咸菜要卖十两银子呢！”
天老爷呀，这是什么咸菜卖这么贵！
余老娘也不禁咋舌，要真的能卖上这个价钱，那就是个财神奶奶呀。
为了证明郑娘子所言不虚，余老娘领着桃娘急匆匆往秋河村的村东头而去，果然见一幢大房子杵在眼前
。
那房子门口的空地上围着一堆小孩儿，一个十五六的姑娘家坐在小马扎上纳鞋底，一面时不时地招呼着
小孩们。
其中四个女孩儿打扮得干净齐整，一看就知不是村子里的小孩，这四个女孩中，又以两个小姑娘家生得
白嫩秀丽，身上穿戴得也像是富贵人家的姑娘家。
余老娘便停下脚来看，果然听那十五六的姑娘喊道：“南音，莺歌，你们照看好两位姑娘，可别让两位
姑娘磕着碰着。”
两个小女孩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就寸步不离地守着另外两个脖子上挂着银项圈的姑娘了。
余老娘看了看那新宅院，又看了看那两个小姑娘，心里越发疑惑起来。
难道这陆妍伶已经生了孩子了？
正疑惑间，却见那堆小孩子里起了争执。
一个瘦猴儿样的小男孩怀中抱着一只小狗，举得高高的，作势要往地上摔，“小畜生，竟然敢咬我！看
我今天把它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