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国律法,女子除非是寡妇或者终身不嫁决意自梳,才能立女户。
就比如陆妍伶手中的这张地契,上头的名字便是九宴的,而与她陆妍伶毫无关系。
陆妍伶和九宴要想在秋河村安顿下来,还真的就得让九宴去立户。
如今九宴过了明路,以后他们想要在城里做点小生意也好办了。
陆妍伶把这地契锁进了半箱里,“咱家散碎银子也只剩下一两多了,后天也正好是交书的日子,你陪我
去镇子上还书吧。”
二十八这一日正好是镇子上的集市,陆妍伶和九宴起了个大早,准备赶早去赶早回来。
他们照常坐了老民叔的车,因为是农忙过后,去镇子上闲逛的妇人多了起来,老民叔的车便满满当当的
,都是妇人。
九宴不好挤上去,只让陆妍伶坐了,他自己跟在车旁小跑起来。
有妇人打趣陆妍伶,“伶丫头,你家男人不放心你哩,这可真是想要把你拴在裤腰带上啦。”
“人家九宴对伶丫头好着呢。”
老民叔赶着车,一面甩着鞭子,一面笑呵呵地说道:“就上次伶丫头病了,九宴雇了我的车,去镇子上
给伶丫头请大夫,回来的时候买了一套衣裳,花了八两银子!”
“啥?啥衣服花了这么多钱?”
在秋河村,二三十两银子够一家四口好吃好喝地过一年了,但即便如此,大家也不舍得花八两银子买一
件衣裳。
坐在陆妍伶对面的妇人不错眼地盯着陆妍伶身上的樱粉色夹袄,一副想摸又不敢摸的样子,“伶丫头,
老民叔说的八两的衣裳就是你身上这一件吧?”
陆妍伶点点头,抿嘴笑道:“就是这一件,家里还有一套衣裙和一件斗篷,今天天气暖和,我没穿出来
。”
她刚穿过来那会儿,村子里不少人在她背后指指点点,说她不检点,见个野汉子都想要勾引回家。
那会儿陆妍伶曾经发誓,一定要混出个人样来,要吃好的穿好的住好的,让村子里这些长舌妇们羡慕。
如今有了银子,日子也眼看越过越好,陆妍伶自然不会藏着掖着。
财不外露这个道理在陆妍伶这里不存在。
秋河村没有真正的歹人,有了歹人她也不怕,反正九宴通通都能够搞定。
至于有钱了娘家人会来借钱,陆妍伶就更不害怕了,她和陆大娘都闹成这样了,她若是不顺心,拿着扫
帚把陆大娘赶出去,也顶多被人背后说些闲话。
而陆妍伶最不害怕的就是被人说闲话了。
一车妇人艳羡地看着陆妍伶身上绣着花儿的樱粉夹袄,很快,大家的视线又落在了陆妍伶手上的银镯子
上,又很快挪到了陆妍伶耳朵上的银丁香,再到她头上的银钗和那些新奇的纱花……
众人的目光已经从艳羡变成了嫉妒。
九宴的来历在村子里已经传开了,也过了明路,村人这才知道,原来那个在月老庙中的流浪汉之前是镖
局走镖的镖师,家中除了一个小妹子之外再无他人。
他们家起那气派的大房子的钱也是九宴出的,据说还要买地呢。
村子里类似朱五婶这样的人就恍然大悟,怪不得陆妍伶忽然就会做些咸菜月饼卖了,肯定是这九宴告诉
她的法子。
人家九宴可是走南闯北的镖师,什么没见识过啊。
这话越传越玄乎,还有人猜测,九宴之前走镖肯定也赚了不少银子,在别的地方也有些产业,如今他们
要在秋河村安顿下来了,肯定会把其他地方的产业收回来,到那时,陆妍伶就要做富家太太了。
有人不相信,陆妍伶原先没嫁人的时候,不也是屋里屋外操持劳作的乡下丫头一个?怎么就要做富太太
了?
其他人就反驳,说你没看他们家的房子多气派?听说光是正房就要五间,还有东西厢房各三间,还有车
马房和灶房呢。
这可是秋河村的独一份啊。
这么大的房子光两个人住那怎么成,说不定房子建好了,陆妍伶就要使唤上丫头了。
车上的妇人们想着之前听到的各种闲话,一双双充满或嫉妒或艳羡的眼睛盯在了陆妍伶身上,恨不得把
陆妍伶给瞪穿了。
陆妍伶由得她们看,她长得这么好看,别人多看看也无妨,她大度一些不收钱就是了。
饶是如此,陆妍伶还嫌不够一般,特地解开蓝色布包,把一个锦盒拿出来给大家看,“这里头的五颗玉
珠子是我家相公的传家之物,要传给媳妇的,不是很贵重,但我一个乡下丫头能有个玉珠子做首饰也够了。
”
众人的目光就落在了打开的匣子里。
那五颗或翠绿或火红或洁白的玉珠子就躺在红色绒布上,一个个足有拇指指甲盖大小,因为有些年头了
,水头极好,看着就润泽光亮,惹人喜爱。
一个妇人不由自主就想伸手去拿,陆妍伶赶紧把匣子给合上了,“我见识少,也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不
太敢戴这样的玉珠子,我家相公非要我拿着去镇子上银楼打个首饰,我正愁要打什么首饰呢。”
“伶丫头真是掉进了福窝里了,这都戴上首饰了,以前没嫁人在娘家的时候,你还整天穿个破衣烂袄,
饭都吃不饱呢。”
陆妍伶瞥了一眼那说话的妇人,把匣子仔细收好,一本正经地道:“嫂子说的是,以前我在娘家的日子
可真是不好过,好在我娘糊涂了一辈子,总算聪明了一回,把我许给了我家相公,我这才有了好日子过。”
她故意提高了声音,一字一句说的特别清楚,“以前我日子过不下去跳了河,被我家相公救起来了,有
人冤枉我和我相公不清不白,还想要将我沉塘呢,亏得我相公不嫌弃我,不然,我现在怕是坟头草都已经三
尺高了,又哪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车上有人和陆大娘交好,当初也顺着陆大娘的意思欺负过陆妍伶,这会儿脸上便火辣辣的。
“伶丫头,话不能这么说,你娘当时也是气急了,我们大家伙也不了解情况,还以为你真的像你娘说的
那样,要和野汉子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