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里路不好走,陆妍伶穿得厚实,身上又背了东西,就更不好走了。
她每走一步,就得靠木棍来定住身形,才不至于让自己滑倒。
风雪太大,喘气都能吃进一肚子的风雪。
亏得陆妍伶早有准备,用了一条棉领子围在脖子里,又把兜帽给系的紧紧的,又裹住了斗篷,才不至于
被风雪吹了脸。
要是这个时候能有一件羽绒服就好了。
以前她嫌弃羽绒服不好看,冬天穿着跟狗熊一样,但现在又怀念起轻便暖和的羽绒服了,这样的天有一
件羽绒服,大概是这世间最幸福的事情了吧。
陆妍伶抿着嘴笑了笑,可惜她对女红一窍不通,不过倒是可以这羽绒服的这个设想说给擅长女红的李秋
娘听。
没准儿她俩能合伙做一件羽绒服出来,开创这个时代的服装王国呢。
陆妍伶一番胡思乱想,发现这倒是能减轻她的压力,让她在雪地里走得更容易一些,干脆就在脑子里天
马行空起来。
一会儿想着等她有了钱,要拉着九宴走遍天下,一会儿又想到要和九宴生几个孩子,孩子将来都要做什
么。
等把孩子的孩子都给想了一番之后,陆妍伶又想到姜五娘和卫煊身上去了。
她到现在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谁生得更好看一些,这次回去之后要加紧时间把姜五娘的画像画出来了
。
依她看啊,九宴肯定是扯谎,他是做哥哥的,肯定是看着自家的亲妹子好看了。
陆妍伶笑着抿抿嘴,一抬头,发现平常上山的路,此刻已经被大雪盖住了,完完全全看不到影踪了。
要想上山,只能凭着自己的感觉和经验。
陆妍伶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也只能赌一把自己的运气了。
想来,她的运气应该还算不错。
这世上能有几个人像她一样,死了一回又穿越到另一个时空得到新生的机会呢?
而且一睁眼就能认识九宴,这可是少有的运气了。
既然老天爷待她这么好,这次也一定不会亏待她。
陆妍伶给自己打了打气,凭借着脑海中模糊的印象,选了个方向,咬咬牙上山了。
走了一阵再回头一看,就过了这么一会儿,自己来时的脚印已经完全被大雪给盖住了。
世人都说瑞雪兆丰年,可这雪大了也会成灾,村子里若是谁家房子不结实,一场大雪落下来,房顶肯定
会被压塌了。
陆妍伶忍不住好一番庆幸,幸亏她和九宴赶在入冬前把房子给盖好了,要不然这会儿还缩在那间月老庙
中,准得冻死不可。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雪势似乎也有减小的迹象。
但陆妍伶依然没有寻到九宴的踪迹。
她双腿给灌了铅一样,走一步都累得慌,干脆就靠在树上歇息起来。
这雪实在是太大了,陆妍伶身上的斗篷已经被雪片给裹住了,摸上去冷冰冰硬邦邦的,穿在身上也越发
地重了。
最初的雪浸湿了斗篷,新的雪花一层一层地覆盖上来,化成雪水又结成冰,让暖和的斗篷变成了冰壳子
,陆妍伶穿在身上都发抖。
她走了半天,汗水早已经把里头穿的小衣裳给打湿了,黏腻腻地贴在身上,极其不舒服。
这汗湿又转换成寒气,和湿漉漉的斗篷一起,内外夹击着陆妍伶,让陆妍伶无处躲藏。
她冷得想跺一跺脚,可脚上裹了厚厚的雪,棉鞋子也早就打湿了,雪都灌进了鞋子里,重得都让陆妍伶
抬不起脚。
再找不到九宴,怕是陆妍伶自己都要冻死在这冰天雪地中了。
更糟糕的是,天色越来越黑,林中竟然隐隐约约传来了狼嚎。
陆妍伶苦笑着摇了摇头,还真让红梅那小丫头说中了,这山上果然有狼呀。
有狼也没法子,她咬着牙也得继续上山找九宴,九宴在山上都待了一天了,她了解九宴,若不是遇上了
事儿,九宴肯定不会这么晚不回家的。
可若是九宴走了呢?
陆妍伶鼻子一酸,眼泪不争气地落了下来,又很快就被风雪给吹走了。
哭什么呢?和九宴在一起这么久,哪怕知道枕边人的身世不简单,她也早该因为九宴的悉心爱护而信任
他了。
若不是九宴,她就没有重活的机会。
陆妍伶说不清自己对九宴是什么感情,只知道没有九宴,她是决计活不下去的。
她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爱是什么滋味。
在此刻的风雪夜中,她想她大概明白了,兴许那些令人魂牵梦萦的男女情爱,就是此刻漫天风雪中九宴
的怀抱吧。
狼嚎此起彼伏,顺着风雪灌进了陆妍伶的耳朵里。
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一手握着木棍,一手握着尖刀,低头一瞧,又不禁笑出了声。
出来的匆忙,她都没有仔细查看,原来红梅给她的是一把菜刀。
古往今来,大概没有一个人杀狼是用菜刀吧。
若不是眼下情况不对,陆妍伶都想扶着肚子大笑一场了。
可她笑不出来,反而很想哭。
老天爷给她的好运终于在今天用完了,就在陆妍伶身前不远处,出现了十几双绿莹莹的眼睛。
她和一群饿狼在漫天的风雪中相遇了。
陆妍伶大呼倒霉,没死在秋河水里,反而要成为这群狼的果腹之物了吗?
也不知道若是天晴了,九宴寻过来看到残缺不全的她,会不会发狂。
最好还是别让九宴看到那副人间惨相,她不想自己在九宴跟前那般狼狈不堪。
狼群一步一步靠近,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是在试探陆妍伶,它们每走一步,都好像踏在陆妍伶身上。
陆妍伶大气都不敢喘,好似已经忘记了呼吸。
她记不得是从哪本书看到过,在野外遇到狼,不能慌张逃窜,如果没有火把,就四只着地,学着狼的样
子大喊大叫,把狼给吓跑。
理论千千万,真到了要用的时候反而用不出来了。
看着这些狼绿油油的眼睛,陆妍伶不觉得滑稽小丑一般的举动真的能吓退狼群。
陆妍伶认命地闭上了双目,罢了,拼一把,哪怕临死之前能砍死一只狼,她就没白死!
“嗷!”
头狼的嚎叫引得一群狼都开始叫起来,这叫声连成一片,吓得陆妍伶差点丢了手中菜刀,方才的豪气干
云也好像被这风雪给刮走了。
陆妍伶浑身瑟瑟发抖,若不是还有木棍支撑着,她早就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