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娘急忙忙地解释，“我听说那些买回来的丫鬟就是娇滴滴的，只会端茶倒水，啥活儿都做不得，那
买回来不就是不中用吗？你表姐家那个丫头我今儿个看着了，就是个姑娘家，她家里做粗活还另外买了个老
婆子呢。”
“那姑姑不会学着多买几个使唤人吗？姑姑就是嘴上说的好听，等到真要见真章的时候，就只能干瞪眼
了，说来说去，还不是怕花钱！”
陆大娘没法接话，胡二妮说的对，她就是怕花钱啊，年前分家，分到她手里的才十几两银子。
这又给胡五牛夫妻来请医问药又过年的，如今她手头也就只有不到十两银子了，这点银子还得挨到夏收
呢，要拿出来买使唤人，这不是白糟蹋银子吗？
她不说话，胡二妮就越发得意了，“姑你也好意思说孝顺我奶，我问你，打从我奶住进你家，你给我奶
做过几身衣裳鞋袜？又给我奶买过啥？平常伺候我奶给我奶做衣裳鞋袜的都是我姐！你都干过啥？”
陆大娘便连连质问，一张脸红得就像是搽了胭脂，上下嘴唇嗫嚅着不知道要说啥才好。
胡二妮叉腰欲要再骂，陆妍伶眉头一皱，冷冷笑道：“有理不在声高，二表妹声嘶力竭地吼这么大声干
嘛？心虚了吗？”
“我心虚什么？”
陆妍伶一开口，胡二妮的音调自动减下去几分，她倒还真有些心虚，不为别的，就是一看到陆妍伶就想
起被黄三儿打那一顿了。
黄三儿那日在村长家把她好一顿打，一路上连打带踹地把她给拖回家，让她丢尽了脸面。
这还不算完，黄三儿还指着她的脸威胁她，说她要是再敢招惹陆妍伶，就扒了她的衣裳把她扔到雪地里
冻死她。
胡二妮一想到黄三儿当时那狰狞的神情，就吓得身上直发抖。
这也让她更恨陆妍伶了。
在胡二妮看来，陆妍伶就是个狐狸精，把九宴给迷得团团转不说，竟然还把黄三儿给迷住了，要不然，
为啥黄三儿会向着陆妍伶说话。
胡二妮恨陆妍伶恨得咬牙切齿，却不敢明面上得罪陆妍伶，她往炕里头缩了缩，小声哼唧道：“我对我
奶多孝顺，我奶是看在心里头的，可不像有些人，自己用着丫头仆妇，却看着长辈没人伺候。”
“二表妹这么孝顺，为什么成亲之后不将外婆她老人家接过去自己照顾？”
陆妍伶低头摆弄着手上的金镯子，亮闪闪的金光让胡二妮的眼珠子都跟着转了。
“二表妹说我娘啥都没给外婆做，我看二表妹的眼睛怕是瞎的吧？我娘要是真的什么都没孝顺的话，外
婆那几身衣服鞋袜的料子是从何而来？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这几日外婆在这里吃好的喝好的，这些银子又
是从何而来？”
胡二妮拉长了一张脸，哼道：“这些都是姑应该做的，谁让姑是奶的女儿，这世上除了表姐，还有谁家
养出来的女儿不孝顺亲娘呢？”
陆妍伶刚要和胡二妮理论，却觉得自己的袖子被许妈妈拉了一把，她想了想就没开口，把这机会让给了
许妈妈。
许妈妈给陆妍伶搬来了一张凳子，扶着陆妍伶坐下了，才笑眯眯地道：“太太坐着歇会儿，太太是金贵
人儿，怎能和乡野泼妇吵起来？这不是掉了身价吗？”
胡二妮登时尖叫咒骂起来，“你说谁是乡野泼妇呢！”
“表姑娘稍安勿躁。”许妈妈脸上依旧挂着和气的笑容，“方才表姑娘说我家太太不孝顺亲家老太太，
这话可不能乱说呀，敢问表姑娘为什么要这么说？”
伸手不打笑脸人，许妈妈这般和气，胡二妮也不好再指着她鼻子骂，“这还用我说吗？现成的证据就摆
在跟前呢，陆妍伶要是真的孝顺，能自己用着丫头婆子，却不给我姑和我奶用吗？”
“原来表姑娘说的是这个。”
许妈妈拍手笑道：“表姑娘有所不知，我家太太用的丫头是我家老爷花钱买的，花的钱是姜家的钱，太
太想要把自己的丫头给亲家老太太用，那得看我家老爷答不答应，表姑娘既然已经成亲了，应该懂这个道理
呀？”
“就比方说，表姑娘现在想要将胡老太太给接回家去，是不是得问过表姑爷的意思？要是表姑爷不同意
，表姑娘能自己做主吗？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人了，要是一味补贴娘家，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胡二妮脸色白了白，陆妍伶不知道从哪儿扒拉出一个老婆子来，说话这么利索，看着绵软和气，其实每
句话都藏着毒针呢。
那许妈妈见胡二妮低头不说话，又笑眯眯地去劝胡老太太。
“胡老太太，我进门就听见您哭了，说是儿子女儿都不孝顺？我老婆子在白家做了几十年的活儿了，这
听的见的多了，肚子里也有些墨水，常听人说，子不孝，父之过，胡老太太，您可得好好想一想，是不是自
己当初没把儿女们给教养好呀？”
“你！”
胡老太太一把抓下脸上的帕子，一双有些眍？的眼珠子死死地瞪着许妈妈，在稍显昏暗的屋子里，显得极
其狰狞可怖。
“胡老太太可千万别生气呀！”
许妈妈在大宅门里见过的世面多了，可不怕胡老太太这种人，她脸上和气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甚至还
爬上了炕，坐在胡老太太身边给她拍着后背顺气儿。
“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老太太怎么还气上了？哎呀，不会真的被我说中了吧？老太太，您那两个儿子
不孝顺，当真是被您教出来的？”
许妈妈十分感叹地摇了摇头，道：“这可真是太不孝顺了，大过年的竟然让您在女儿家过年，啧啧，除
了您家的儿子，这世上可真没有谁家的儿子这么不孝顺了。”
陆妍伶差点没忍住笑出来，这个许妈妈可真有一套，把方才胡二妮说她的话又给还回去了。
胡老太太当真是气得狠了，一口气堵在胸口没喘过来，不由得两眼翻白，一下子仰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