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落在我脸上:“做噩梦了?”
我怔怔看着他,没见过,是一张陌生的脸。
“你睡了两天。”他说。
我逐渐回过神来,才发现泪湿了满面。
胡乱抹了抹,又看见自己身上干净的睡袍。
寒意顺着背脊往上爬,我僵坐着,脑海一片混沌。
都看到了,他都看到了。
“别误会,我送你去了医院,找护士给你换的。”
似乎知道我的想法,他解释道。
“为什么救我?”
“因为我认识你。”
“我不记得……”
他唇边挂着笑:“单方面认识,如果我叫顾宇,你或许会知道我是谁。”
顾宇。
这个名字在我心尖敲了下,我生锈般的脑子迟钝转了转。
想起来了。
他是我遇到陆景之前,我爸给我找的未婚夫。
当时我为了陆景闹着取消婚约,京圈传得沸沸扬扬。
说我宁愿要私生子都不要顾氏将来的掌舵人。
他不生气吗?
我不知道,也不敢问。
只跟他道谢,然后从床上爬下来。
我该走了,不能给人添麻烦。
脚刚沾地,我浑身一软,栽倒在宽阔的怀中。
他跨不过来,稳稳接住我。
“三天滴水未进,你想去哪?”
说完又把我放在床上:“不知道去哪儿的话,就住在这儿吧,我平时不常来。”
6
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我还是住下来了。
只要不要再见到陆景和苏若就好。
至于房租,将来让父亲给他也是一样的。
顾宇确实不怎么来,只是让人给我送了食物和衣服,还有手机。
我用不上,就搁在桌面上。
两天后,它响了。
是顾宇打来的电话。
拜托我把他书房抽屉的文件给他送过去。
我答应了。
白吃白喝这么久,总得帮人做点儿什么。
他给的地点是一处会所。
灯红酒绿,晃得我头脑发晕。
刻意想遗忘的痛苦记忆就疯狂涌上来。
我转身想跑,却撞上迎面走来的人。
“苏芷?”我的手腕被拽住,陆景的声音直击耳膜。
“你不回家,就混在会所吗?”
他捏住我下巴,逼迫我抬头直视他。
灯光打在他脸上,忽明忽暗,我僵在原地,血液从头凉到脚底。
胃部一阵翻涌,我推不开他,没忍住全都吐到他身上。
“苏芷!”
西装上沾满呕吐物,陆景脸色冷得快要把我冻住。
我从他手中挣脱,踉跄两步倒在地上,趴在地上又吐出两口。
一群人围过来,又嫌弃的退开两步。
陆景脱下脏了的外套丢到我身上。
恰好盖住我的脸。
我被他拽起,撞在他怀中。
他附在我耳边低声说着什么,可我一句都听不清。
周围嘈杂的声音让我愈发烦躁。
我抬手推他,却被搂得更紧。
“我带你回家!”
这句话,清晰闯入我耳中。
7
陆景的手刚圈上我腰间,就被我推开。
我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跑。
终于找到没人的角落,靠着墙角蹲下,紧紧抱住自己,用头一下一下撞着墙。
很痛,但让我安心不少。
不知道撞了多久,突然撞在一个宽大的手心里。
带着冷茶香的西装外套将我裹住。
“小芷,抱歉,我来迟了。”
是顾宇的声音。
我突然腾空,被他抱在怀中。
明明听力很差,还是听到了他铿锵有力的心跳。
那颗快要从我嗓子眼跳出来的心逐渐平稳下来。
我昏昏欲睡,被他带回公寓。
“谁欺负你了?”顾宇拉开裹住我的外套,轻声问。
欺负……
我想起一片灯红酒绿。
被送进名媛学院时,我浑身是刺,所谓的大哥要包我,把我压在身下时,我把他一只耳朵硬生生扯下来。
血淋淋的。
气的他一巴掌拍过来。
耳中一阵轰鸣,半张脸都麻了。
然后我的右耳就聋了。
他把我拖到人来人往的街区,硬生生扒下我的衣服。
那场强暴,有无数人围观。
完事后,我像是破布娃娃般被他丢在大街上。
起初我想死,可他们连死路都不给我。
把我打得鲜血淋漓,又逼我趴在地上把血舔干净。
我不听话,他们不仅会殴打我,还会把我带到禁闭室,当着我的面把人活活折磨死。
还不停告诉那个人,是我不听话,他才会死的。
那人死的时候,一双眼瞪得圆圆盯着我。
我再也不敢不听话了。
记忆接肘而至袭来时,就像是突然决堤的洪水。
抵挡不住。
我从沙发上摔下,打翻了桌面红酒。
鲜红的液体流了一地。
我趴在地上,像只狗一样,一边道歉,一边去舔地上的红酒。
8
“苏芷。”顾宇声音闷闷的。
他把我从地上捞起来,圈在怀中:“乖。”
思绪逐渐回笼,我怔怔地看着地上的酒渍和玻璃渣,眼泪哗然流下。
“对不起……对不起……”
我哭到快喘不过气来,只重复着道歉。
我一定吓到他了吧,一定糟糕透了。
一条毛毯把我裹住。
他又重新抱住我。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眼眶似乎红了一圈。
一定是我看错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电话刚好打进来。
是顾宇。
“吵醒你了?”他声音轻轻的。
我抓着手机,看着窗外艳阳高照。
“我醒了。”我说。
“今天是你父亲生日。”顿了顿,又说,“我只是怕你忘了,提醒你,想不想去,看你自己。”
我说了声好,挂断电话。
虽然我很不想见到陆景,但我不能缺席父亲的生日,他会担心。
下午,顾宇的助理送来一件礼服。
长袖长裙摆,他似乎注意到了我一直都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
我照着镜子,拿着化妆品在苍白的脸上涂涂画画。
看起来气色好多了,才起身出发。
生日宴在高档宴会厅办。
我到的时候,已经来了不少人。
“苏芷。”有人叫我。
扭过头,就看到一群熟悉面孔。
苏若也在,在她们中央。
以前每次宴会,这群人都是围在我身边的。
我并不难过,从来都明白,这些人惯会捧高踩低。
9
“她看起来怎么这么憔悴啊?”
“京圈红玫瑰,玫瑰总会凋谢的嘛。”
“她离家出走这两年,去了哪儿?”
“谁知道,说不定……”
她们故意说得很大声,是说给我听的。
我默不作声转身,准备远离是非之地。
苏若却端着红酒来到我面前。
“小芷,你怎么了?这些以前可都是你的好朋友,你好不容易回来,不和她们聊聊天吗?”
她笑得眉眼弯弯,只有我瞧见她眸中一闪而过的寒意。
那群小姐妹也围过来。
“小芷,听说你被绑架了,你没事吧?有没有人欺负你啊?”
“没事。”我硬着头皮答了句。
苏若却叹口气:“行了,你们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小芷情况不好,别再问了。”
我明明尽量表现得坦然。
她却三言两语就戳破我的伪装。
听了这句话,她们看我的眼神更怪异了。
仿佛我是不该出现在这种大雅之堂的垃圾一样。
有人轻哼一声:“她不是很漂亮吗?曾经自诩高人一等,就算被绑架,靠这张脸也吃不了什么苦。”
说话的是林家千金,曾和我一样,喜欢陆景。
我和陆景在一起后,她总是明里暗里针对我。
我看着她两年都没平息的怒火,有点感慨。
早知道有今日,当初就该把陆景让给她。
只是她可能还不知道,陆景喜欢的是站在她身边的苏若。
10
“喝酒吗?”
苏若突然把红酒杯举在我面前。
上次餐桌上我看到红酒就跪下来的模样,她记住了。
端着酒杯晃啊晃,红色的液体让我大脑逐渐放空。
“够了,小芷身体不好,不能喝酒。”
陆景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他长臂一揽,将我圈在怀中。
林小姐见状,瞪我一眼,气得直跺脚。
苏若捏着红酒杯,一双眼沉沉盯着陆景看。
他帮我说话,她不开心。
陆景却没多看他,垂头在我耳边低语:“爸来了,我们过去见个面。”
我隐约听清了,只是身子还很僵。
我怕他,他光是出现在我面前就足以令我崩溃。
这样亲近搂着,我走路都同手同脚起来。
强忍着没推开他。
转身时,我瞧见苏若明显挂在脸上的不甘。
可惜,她再生气,陆景也不会在这时候哄她。
因为对外,他只能喜欢我。
11
一杯红酒迎面浇来。
林小姐趾高气昂仰着头:“抱歉,手滑了。”
刚才苏若凑到她耳旁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但我知道她肯定被当枪使了。
我闭上眼,尽量不去看那红色的液体。
但礼服湿了一片。
陆景面色沉冷,声音更冷:“林小姐不懂尊重人的话,就请回去吧。”
然后一群保镖上前,把她请了出去。
她没想到自己会被赶出去,先是挣扎一下,挣扎不开,才冲我和陆景吼:“我也喜欢你啊,你怎么就看上她了?她离家出走这么久,谁知道都做了什么,早就配不上你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远。
大厅所有人都听见了,纷纷扭头看来。
即便我在心里不停告诉自己,这里不是名媛学院,这里很安全,但一颗心还是越跳越快。
庆幸的是,父亲还没到场。
否则听到这些,不知道会被气成什么样。
众人的视线瞬间把我拉入两年前那场围观中,我强忍着呕吐的冲动,推开陆景,转身跑开。
我跑进休息间,抱着马桶吐了许久。
陆景跟过来了,他靠在浴室门口,静静看着我。
等我吐的差不多时,突然问:“你怀孕了?”
我一怔,腹间早就愈合的伤疤,突然隐隐作疼。
见我愣住,他走到我身旁拽住我。
“真怀孕了?你别跟我开玩笑。”
“没有。”我推开他的手,转身要走。
他却把我拖回来,扔在床上。
不等我反应,抬手撕开我身上的礼服。
“你放开我!”
我吓得甩了他一巴掌。
他沉着脸看过来时,恐惧又在心底蔓延。
我爬下床趴在地上求他:“我错了,别打我,不要……”
“苏芷?”陆景的声音带着深深的疑惑,还有点儿担忧,“你怎么了?”
我根本听不清他的话,像狗一样爬向墙角,然后那头撞墙。
“不要,求求你不要……”
12
“苏芷!”
一道很熟悉的声音。
然后,我被顾宇抱在怀里。
他拢着眉心:“别怕,我在。”
陆景腾地起身:“言总,你在做什么?”
顾宇兀自抱起我,没给他半个眼神。
“陆先生,承担不起丈夫的职责,就请放她自由。”
“你有什么资格管?”陆景面色阴鸷,在他出门前拦住他。
“你又有什么资格伤害他?”顾宇语气没什么起伏,从他身旁撞过去,把我抱得更紧。
“乖,我带你回家。”
我思绪还很乱,只哆嗦着唇看他。
陆景突然问:“小芷,你要跟他走,还是留在我身边?”
我心狠狠一顿,抬手紧抓顾宇的衣领:“不要,别走,求你……”
带我走。
我不要留下来。
“好。”他的声音很轻,我却听得清楚。
陆景语气充满不确定:“小芷,你要跟他走?”
我没来得及回答他,也不想回答他。
顾宇抱着我离开。
我没参加父亲的生日,给他打了电话,祝他生日快乐。
他开心的带上哭腔:“你快乐,我就快乐。”
那不行,我不快乐,他岂不是一辈子都不快乐了?
我还是住在顾宇的公寓里。
这些天他常来,白天在这处理公务,晚上就离开。
从不越线。
偶尔他会亲自下厨。
他做的饭很好吃,我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了。
可是没过多久,他摸着我的头,告诉我父亲病重了。
13
赶到医院时,父亲浑身插满管子,意识涣散。
医生说,他大概率挺不过来,就算挺过来,也只是吊着一口气。
我站在病床前,哭红了眼。
陆景也来了,苏若紧随其后。
她痛哭流涕:“爸,你怎么样?”
父亲皱起眉:“行了,还没死呢。”
她瘪着嘴,不出声了。
“小芷和阿景留下,你们都出去吧。”
继母和苏若不情不愿走出病房。
我在他病床边跪下,把下巴搁在他床头。
他生病了,说话声音太小,我怕我听不清。
“阿景。”父亲沙哑着嗓音,浑浊的眼看着陆景,“我要是没挺过来,小芷就托付给你了。”
“嗯。”陆景平静点头。
我好想说句不要,想说我要离婚。
可是当初我气了他半条命才结的婚,现在说要离婚,我怕他真挺不过来。
父亲转眸看我:“这辈子,我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了……”
他说他已经规划分配好财产,等他真走了,律师会把合同交给我们。
在此之前,没人知道他是怎么分配的。
他很快睡过去了,安静到我不知道他是睡了,还是走了。
我忍着声音,靠在他床边泪流满面。
我被陆景带回了家。
没有苏若的身影。
“她早就搬出去了。”他突然说道。
我没问为什么,只点点头。
挺好的,不然她总是威胁我要把我送回名媛学院。
我回了客房。
刚洗好澡,陆景就推门进来。
我只裹着浴巾,身上大片的伤疤遮都遮不住,暴露在他眼前。
我转身往浴室跑,被他拉住。
“哪来的伤?”他声音有点儿倦,“小芷,你怎么什么都不告诉我?”
“你脑子是生病了吗?”我把他的话还给他。
在名媛学院,受什么伤都不奇怪吧。
见他满脸疑惑看我,我没忍住笑了,笑出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我能活着回来已经很厉害了,陆景,你是以为我能毫发无损回来吗?”
他满脸不解和彷徨。
“我只是让人磨磨你的脾性,我没让人伤害你啊……”
简直莫名其妙。
“你为什么还在演啊?陆景,你不累吗?”我又哭又笑,最后突然止住,面无表情看他。
“还是你害怕我录音,然后曝光你把我送去名媛学院被人折磨,过得猪狗不如的事?”
我看着他瞪大眼。
先是诧异,再是疑惑:“他们折磨你?”
他突然想到什么,面上闪过痛苦神色。
“这两年来,你在里面,被人虐待?”
14
他演的太真了,真到我都以为他毫不知情。
我把他推出房间,在他还要进来前,把门重重关上。
隔着一扇门,他声音闷闷的:“小芷,我真的……不知道你在名媛学院吃了那么多苦……”
知不知道,还重要吗?
能确定的是,这两年,他从没想起过我。
否则怎么会不知道我在名媛学院活得人不人鬼不鬼。
父亲暂时把公司全权交由陆景打理。
第二天,我强撑着精神,穿着职业装,和他一同出席发布会。
说实话,一点儿也不想。
可公司是父亲的心血,很重要。
在镜头前,我努力配合着他,笑得脸都僵了。
突然有人闯进发布会现场。
是我继母。
向来打扮得明艳张扬的她,今天却素面朝天,头发都没梳理。
她瞪着眼看我:“苏芷,你把我女儿怎么样了?我从昨晚就联系不上她,告诉我,你做了什么!”
镜头纷纷转到我身上。
我一脸莫名,她女儿不见了她不去找,来质问我做什么?
可她却笃定是我动了手脚,突然冲上来,把我拽倒在地。
一旁的陆景还没反应过来。
继母朝着我的脸左右开弓。
“你这个贱人!你就是记恨若若,你跟你妈一样贱!赶紧把我女儿还给我!”
我抬手挡住脸,她就开始扒我衣服。
“小芷!”陆景的声音越来越远。
一群记者围着我们,水泄不通。
“让开!”陆景怒吼,却没人听他的。
豪门继母和女儿撕逼的话题,谁都不想错过。
我想推开她,可是我看见一群人围在旁边。
有些这种感觉,恶心,浑身冰冷,想撞墙……
我挣扎不开,也无法拒绝,任由她把我的衣服拽得七零八落。
15
陆景终于挤进来,他一脚踹开继母,弯腰把我抱起。
吩咐保镖别让照片流出去,抱着我快步离开。
我也想推开他,可是我没力气了,思绪越飘越远,然后彻底昏迷。
醒过来时,刺鼻的消毒水味让我连打几个喷嚏。
坐在一旁的陆景立刻凑过来。
“小芷,你终于醒了。”
声音听着很疲惫。
他一直很爱干净,现在胡子拉碴的,头发也乱,瞧着脏脏的。
我避开他伸过来的手:“脏。”
他所有动作都停住,最后抬手,掩面哭泣。
“小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只是想把你关起来,等我拿到公司,再接回来,苏芷从中作梗让人折磨你,我没发现,我该死……”
他在忏悔吗?
可惜我无动于衷。
“那你去死好了。”我听到自己轻飘飘的声音。
他哭得更大声了。
“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你被挖了肾,也没了子宫。”
我缓缓了下眼,回眸看他。
“你之前不是问,我是不是怀孕了吗?”
他怔怔看着我。
我弯了弯唇角,笑了:“嗯,我怀孕了,孕期四个月的时候,他们活活剖开我的肚子,拽住我的子宫,孩子被挖出来……喂狗了。”
“那时我才去名媛学院第二个月,陆景,那是你的孩子。”
说完,我嘴角还挂着笑。
陆景却抵着额头,泣不成声。
最后连对不起,都说得断断续续了。
16
我的事还是被爸爸知道了,他看着站在床边的我,无声流泪。
我的这几天,他已经和那女人离了婚。
可是他连最后拥抱我的力气都没了。
我还没开口叫他一声,他就闭上了眼睛。
医生说他脑死亡。
身体还活着,脑子却死了。
和植物人不同,再没有苏醒的可能。
我最后深深地,深深地看一眼他,然后,拔了氧气管。
灵魂被困在一具无法动弹的身体里,会很累的。
没过多久,我看到了名媛学院被查封的消息。
陆景去自首了。
他把苏若,卖去了缅北。
另一个比名媛学院还恐怖的地狱。
当初他为了得到财产和苏若在一起,所以主动接近我,骗我爱上他后,刚把我娶回家,就毫不犹豫丢掉。
现在他又为了我,丢掉苏若。
这场戏演到最后,没有赢家。
陆景入狱前,律师公布了父亲的财产分配。
我获得了百分之百。
陆景垂眸,释怀笑了。
再看我时,却满面痛苦。
“小芷,对……”
“这三个字,我不想再听了。”
我打断他,转身离开。
就算他重复一万遍,我都不会原谅他的。
我把婚房卖了。
回了曾经和爸爸妈妈住的小别墅。
吃了一顿大餐,然后将自己泡在浴缸里。
我恍惚想起来,好像,没再见到顾宇了。
他去哪儿了呢?
我捏着小小剃眉刀,举起伤痕累累的手腕。
妈妈,爸爸,你们怎么忍心丢下我一个人啊?
我活着回来,就是因为想要温暖啊……
17
水流的哗啦声在我耳边异常清晰。
我甚至听到了血液从动脉喷薄而出的声音。
好神奇啊,我都差不多是个聋子了,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生命流逝的感觉。
我闭上眼,最后一次闭上眼。
又一次睁开眼,我又回到了病房里。
有点儿哭笑不得。
我的命,还挺硬的。
遇到渣男,被送进名媛学院,失去双亲。
还活得好好的。
“疼吗?”我的手腕被攥住。
是许久没见的顾宇。
他衣服有点乱,风尘仆仆。
“为什么救我?”
“真是没良心。”他轻笑,弯腰抵着我额头。
“喜欢你八年,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你怎么能走?”
我恍恍惚惚看他。
他说,他喜欢我八年?
后来我才知道,我十七岁那年,顾宇对我一见钟情。
直到我二十岁,才跟我父亲提联姻的事。
没想到没等到娶我,先等来我拼命也要解除婚约消息。
两年前我和陆景结婚的时候,他把公司转移到了国外。
前段时间消失的那几天,又重新把工资转回国内来。
这些年我一心都扑在陆景身上,到头来却被他弄得遍体鳞伤。
我以为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再爱我了。
“小芷,以前我只希望你幸福,所以我放手了。”
“后来我发现我错了,我要亲手给你幸福,别人我不放心。”
顾宇单膝跪地,掏出了一枚戒指。
“小芷,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