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娇娇的神经紧绷了一整晚,此刻,困意如潮水席卷而来,她只能靠着洞壁,缓缓阖上双眼。
半睡半醒间,一个白色影子如鬼魅般从洞中一闪而过。紧接着,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将她整个人托起,意识瞬间被黑暗吞噬。
等再度有了知觉,人已返回营帐之中。入目,母亲双眼红肿,泪眼婆娑,父亲眉头紧锁,满脸的忧虑与凝重。
“父亲,母亲。”徐娇娇微弱的声音打破了营帐内压抑的氛围。
徐母急忙擦去脸上的泪水,温柔地说:“儿啊,你终于醒了。”
“八宝,给小姐弄些水来。”大将军吩咐着,关切地走上前:“大夫说你是疲累过度,所以才昏睡不醒。若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讲出来。”
徐娇娇摇摇头,困惑地问:“是父亲派人将女儿寻回的吗?”
大将军摇摇头,脸上的担忧愈发浓重:“不是。”
徐母在一旁紧紧攥着娇娇的手,犹豫了下,低声说道:“你和六殿下离开后,安公公突然出现在营地,向皇上禀告说六殿下私逃出宫,在围猎场意外遇见刺客。六殿下为保护皇上的安危,不幸被刺客打落山崖。皇上听闻立即派出大批侍卫去找六殿下。
八宝这丫头听到消息后,才惊慌地来找我说明情况。我和你父亲本以为你也出了事,正打算暗中派人去寻你,谁知道你竟突然出现在营帐内,人事不省。可把我吓的不轻。
儿啊,你究竟跟六殿下遇见了何事?”
徐娇娇挑了些不那么骇人的经过告诉父母,不希望他们再担心。
究竟是何人要她性命?何人将她送回营地的呢?她脑中满是困惑。
傍晚时分,寻找六殿下的人就有了消息。
被寻回的六殿下身上两处骨折,一个是右胳膊,一个是左脚踝,还伴随着高烧不退,病情危急。
与六殿下重伤一同传来的还有一个坏消息,那就是吏部侍郎的千金刘宝珠惨死在山南的一处密林。
圣上大怒,当即下达封山,派兵封锁周边所有官道和山道,让大理寺三日内找出伤害六殿下的黑衣人和杀了刘宝珠的凶手。
徐夫人和大将军坐立难安,生怕查出点什么,让皇上知道他家娇娇也牵扯其中。
徐母让徐娇娇待在营帐里,不许出来。
徐娇娇有些欣慰,小魔头竟真的信守承诺,没告诉任何人他和她一同被追杀,因此对于她和刘宝珠有过冲突的事,外人也一无所知。
她不明白,究竟是谁杀了刘宝珠?
眼下刘宝珠已死,她若再绑了自己去皇上面前认罪,非但不能救五哥,还要背上杀人犯的嫌疑,所以,只能听母亲的话,窝在营帐内,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过万一九哥哥拔得头筹后,让九哥哥用胜利去换取五哥免罚归家。可转念又一想,九哥哥这次好不容易能拿第一,若不为他自己换取点什么好处,对九哥哥就太不公平了,搞不好会再次误会她,认为她在利用他。
她不能再次失去九哥哥的信任,必须想其他的法子救五哥!
与外面的风声鹤唳不同,围场里的某个营帐内,陆沧虺悠闲地逗着青雀,听着影卫们带回的消息。
“若我是世子,就杀了六殿下,嫁祸给徐家。”望川先生落下手中的黑子,语气平淡得好似在谈论今日的天气。
刚过而立之年的他,一头白发束于玉冠之下,他唇色浅淡,微微上扬的嘴角带着温和的弧度,说起话来声音虽温润如玉,却透着一股狠决。
他是世子的师傅,也是义父。此番来京,他只是当个旁观者,将决定权全部交给世子,让他练练手。
陆沧虺的手指微动,身旁的侍女语舒便读懂了主子的想法,翻译道:“世子说,那样太简单,没意思。”
望川先生淡淡一笑,又落下一颗白子,“世子应该知道,吏部侍郎可是咱们的人。”
言下之意,世子杀了吏部侍郎的千金,若是让吏部侍郎知道,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侍女语舒顿了顿,才把陆沧虺的话翻译出来,“世子说,又丑又肥太碍眼。”
望川先生想了想,从世子一贯挑剔的眼光来看,那刘宝珠的外貌确实不符合世子对“自己人”的标准。
反正是无关紧要的棋子,杀了便杀了。
想到世子身边清一色清秀俊美的女影卫,望川先生嘴角的笑容更大了些。
他好像忽然明白世子如今这样布局的原因。
黑衣人虽不知是谁派来的,但目标明确只杀徐娇娇。他们本可以借着黑衣人之手,杀了李元祺,然后嫁祸给徐娇娇,进而连累整个徐府,若是惹得圣怒让整个徐府被抄家灭族,徐家军就群龙无首,世子的雄图大业就指日可待。
可世子并没有选择这样一条捷径,而是悄无声息地救走徐娇娇,并杀了会对徐娇娇不利的刘宝珠灭口。
这样一来,如果当事人徐娇娇自己不说出去,没有人知道她醉酒后说了日后会当皇后的妄言,也不会有人知道她和李元祺孤男寡女的待了一晚。
望川先生想,世子这次怕是又要玩愚弄人心的游戏——让已经动情的李元祺为了争夺一个心有皇后梦的徐娇娇,跟亲哥太子殿下反目成仇。
兄弟阋墙,自相残杀的戏码,才精彩,有趣。
侍女语舒开口,“世子问,派去徐家打听的人有消息了吗?”
望川先生将棋子收起来,“明日庆功宴前便会有飞鸽传书。若我猜的没错,那徐家九郎应是世子需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