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落下,月色如霜,燃起的篝火将营地照得亮如白昼。
鸣鼓宴上各府女眷们在台上争奇斗艳,尽显风姿。
一片喧嚣热闹里,徐娇娇静静坐在母亲身旁。
来之前,八宝打听到,皇后准备在今年的鸣鼓宴上为几位适龄的皇子选妃。若哪家小姐有幸被看中,会先定下与皇子的婚事,挑剩的各府才能相互攀亲。
“你小姐我琴棋书画女红什么的一窍不通,不会有人看上的。”徐娇娇想着要是早知道这个消息,她就不用被九哥哥强迫背诗了。
今日她选了条萝兰色绣珍珠的裙子,发间只戴了支简单的金镶珊瑚桃蝠双喜簪,因她和母亲的位置被安排的离皇上所坐之处不远,她尽量低调,不让自己被关注。
八宝悄然上前,将她面前的果酒撤下,换上一盏清香的茉莉花茶。
她端起茶杯,轻抿一口,低头的瞬间,莫名感受到一股寒意。
她不动声色,微微侧目,余光悄然扫去,正好对上对面不远处端坐着的陆沧虺。
密林那晚她被一只青雀偷袭,围场里她又被陆世子养的青雀攻击,究竟是不是巧合?
虽然他露在面具外的眼睛很像那晚的山匪,但他们瞳孔的颜色不同。
徐娇娇白了对面一眼,不想陆沧虺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反而探究的意味愈发明显。
她毫不畏惧,对面的陆沧虺直直对视起来。
一时间,周遭的热闹仿佛都被隔绝开来,整个世界只剩下二人展开一场无声的较量。
陆沧虺没料到她竟有这般胆量,动了动手指,站在他身后的侍女领命而去。
少倾,一道声音出现在徐娇娇身后:“徐娇娇,大家都在为皇上皇后添雅助兴,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叫她的人是吏部侍郎的千金刘宝珠。
要说在仁德学院她最讨厌的人,排第一的是长公主之女赵欣蕊,第二就是这吏部千金。这两个大小姐蛇鼠一窝,整日在学院仗势欺人,霸凌弱小。
“我今日赛马时受了伤,就不上去献丑了。”徐娇娇扯着理由。
“借口!人家宋锦书也坠马受伤,刚才还上场舞了一曲呢。”刘宝珠不等徐娇娇解释,走上来,一把拉住她,“往日里夫子总夸你聪慧,今日也让大家都看看你的才华。”
语毕,徐娇娇被刘宝珠强行拉下场。
因着女眷们擅长的技艺不同,若每人都上台献艺,怕是到天明也表演不完,于是朴公公就让不同特长的女眷组成了不同的表演小团体,一同表演。
承伯候嫡小姐宋锦书的袖舞和周太傅幼女的抚琴配合的天衣无缝,赢得皇后连连夸赞。
徐娇娇本就啥也不会,这个时候若上去献艺,唯有出丑一个下场。
好在九哥哥事先让她背了几首诗,这个时候正好拿来救救急,充充场面。
没想到,刘宝珠却抢先一步开口道:“臣女和徐家小姐一起,为皇上皇后献艺。”
刘宝珠添油加醋地说:“仁德学院的夫子曾夸赞过徐娇娇的画艺精湛,有其四哥徐慕徽的风范。臣女愿敲鼓演奏破阵曲,而徐娇娇画一幅破阵图,一同助兴。”
闻言,徐娇娇气得不行!
那幅被夫子夸赞的课业,是她从四哥儿时的画作里偷拿的。
刘宝珠当时就怀疑不是她所画,还闹到夫子面前,要不是她装委屈哭得可怜,夫子绝不会这么容易就让她蒙混过关。
没想到这件事刘宝珠还记恨着,想着让她在皇上面前出丑。
还未想好应对之策,刘宝珠已拿起鼓槌,走到大鼓前开始击鼓奏乐。
朴公公也让人搬来了画桌,准备好了笔墨纸砚。
徐娇娇看了看那桌上的文房四宝,心中黯然。
九哥哥让她背的诗,她只记下几首,根本不足以应付一首破阵曲的时长。
刘宝珠的鼓越敲越急促,像催命曲一般。
徐娇娇觉得今天就是豁出去了也要表演点什么。
也许是大家被鼓声带动情绪,四周的推杯换盏声变得大了些。
徐娇娇灵机一动来了主意,只见她先是扫视了一圈四周,最后坚定地朝着陆沧虺走去。
“陆世子,可否借您的食桌一用?”徐娇娇恭敬地问。
陆沧虺点点头。
得到默许后,徐娇娇将整张食桌连同上面所有的吃食都搬起来,放在会场的正中央。
接下来她就着刘宝珠的鼓点,开始了一番酣畅淋漓的食馔展演与临场吟诗的表演。
她先用玉箸夹起一块龙须酥,细嚼慢咽后,吟出第一句:“玉丝缕缕绕琼盘,”
接着她又夹起生鱼片,大快朵颐后,吟出第二句:“银鳞熠熠映眼前。”
然后,她又舀起一勺莲子羹,细细品味,吟出第三句:“莲心悠悠千户乐,”
最后她拿起一块烤羊肉,浅尝辄止道:“笙歌袅袅盛象连!”
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下,她不但做了一首诗,还旁若无人地把那一桌美食全都吃进肚子里,最后还不忘将仅剩的美酒一饮而尽。
看她如此吃相,众人都艳羡地吞咽口水,只觉腹中饥饿,食欲大增。
鼓声止,徐娇娇也打了个饱嗝,满足地笑道:“只有我南齐,才配有如此美酒佳肴。”
敲完鼓的刘宝珠气冲冲地走上来,指责徐娇娇对皇上无礼,控诉她胆大妄为。
徐娇娇起身解释:“臣女的手在坠马时受了伤,这会儿实在没办法作画,与其让拙劣的画污了皇上皇后的眼,倒不如换种其他的法子让大家开心。”
“撒谎!你的手明明已经没事了,要不你怎么搬得起桌子,用的了筷子?”
“刘姑娘有所不知,画画一事需要精细的功法,我这手虽表面上看着无事,但内里还伤着,忍痛勉强可以搬得桌子,用的筷子,若真要画画,怕是连勾个线都会手抖。”
反驳过刘宝珠后,徐娇娇又朝着皇上皇后的方向说:“天下万民皆是皇上的子民,臣女亦是。臣女吃的饱,吃的好,吃的开心,都是因为皇上治国有方,使得我南齐国富民强,人们安居乐意,百姓衣食无忧。臣女虽不能代表天下万民,却愿献上一颗拳拳之心,祝我南齐国运亨通,天下太平!”
这一番说辞下来,那是马屁拍的震天响!
一时间,在场的其他人全都举杯共祝,“祝我南齐国运亨通,天下太平!”
刘宝珠见此情景,只能放弃继续刁难她。
贞武帝一开心,立马赏了徐娇娇一壶酒。
徐娇娇看着那壶酒,真是欲哭无泪。
她的酒量很浅,往日里基本滴酒不沾。
上一世,她曾在嫁到幽川国过第一个生辰时,因着思念故国亲人多饮了几杯,第二天夫君郝连宸的脸色就极不好看。
听八宝说,她酒后“欺负”了郝连宸,她再细问是怎么欺负的?八宝红着脸摇头不再说。
从那之后,郝连宸就对她下了禁酒令,再也不许她沾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