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脉完毕,确定娘娘身体无碍,顾嘉年行礼后准备像之前每次那样躬身离开。
一直坐在床边的温煦忽然淡淡出声。
“等等。”
顾嘉年站定,转身。
“殿下还有何吩咐?”
温煦淡笑看着他,确实如玄武所说,顾嘉年这个人,若想从言行举止上挑出毛病来,不存在。
可惜的是人关心则乱。
他进入寝殿时那眼底一闪而过的焦虑急躁还有藏入眼底的关切,他看的一清二楚。
温煦眯了眯眼,幽幽出声。
“那半枚药丸,顾大夫研究的怎么样了?”
顾嘉年恭敬立着,穿着青色长袍,长袍上干干净净,清脆碧透,没有半点儿花纹,甚至暗纹都不曾有。
一如他这个人,乍一看给人的感觉干干净净,俊朗方正。
干干净净,俊朗方正的人,敢觊觎当朝太子妃,他温煦的妻子?
温煦垂眸端茶的瞬间,眼底泛过浓烈杀意。
这世上但凡敢觊觎他温煦所有物的人,不是坟头已经长草,就是在赴死的路上。
如今锐王温介已废,但按照温介那种目中无人又视皇位为囊中之物的性子,即便被囚禁在别院,必定不会老老实实过下半辈子。
而被禁足的中宫继后,也不会放弃这么多年来的谋划。
温介母子已经这样,只差最后一把火。
而面前这个敢觊觎他妻子的怀陵洛家洛神医嫡传弟子……
顾嘉年恭敬出声:“回殿下,药丸成分复杂,嘉年无能,暂时还没能研究出所有成分。”
温煦颔首:“可知那药物对人有什么影响?”
这个顾嘉年知道,快速解释。
“若体质柔弱的人服下,时间一长必定会越发虚弱,便是诊断出心疾等疾病也是可能的。”
医术确实不错,就是这心思……也太大了。
温煦摩挲着桌面,忽然转了话题。
“那药物不急在一时,倒是端王那边你明日出宫一趟,替孤去看看他的腿,若能医治,便好好医治。”
顾嘉年眉头蹙了一下,又在顷刻间恢复了以往的温和平静,谦和恭敬。
“殿下,嘉年封家主令入宫为太子妃看诊,一次家主令,只应一件事。”
温煦听着,轻笑出声。
“好个一次家主令,只应一件事!”
他脸上的笑容骤然隐去,漆黑如墨的双眸迸发出森寒戾气,贵为东宫太子的威仪不再收敛,立在大殿中央的顾嘉年垂着头双膝一弯跪了下去。
“殿下,这是怀陵洛家的家规,嘉年不能违逆。”
“端王殿下双腿不良于行,可以亲自去景园,景园内怀陵洛家弟子自当尽心竭力医治。”
温煦勾勾唇,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划,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门口候着的玄宁却看的后背冷汗直冒。
主子动了杀机。
一股强悍的内力从主子那边传开,直逼顾嘉年心口。
顾嘉年轻攻极高,功夫自然也不差,察觉到太子忽然动了杀机,细长的睫毛颤了一下,眼尾余光不经意扫过太子背后不远处的垂下帐幔的拔步床。
强悍的内力顷刻便至,顾嘉年的身体像是破不一样飞出去,重重砸在寝殿门口。
“康嬷嬷,怎么了?”
帐幔中大床上许恩恩快速坐起来,掀开帐幔看过去。
等看到摔在寝殿门口嘴里鲜血直流的顾嘉年时,双腿快过大脑快速下床,甚至都忘了穿鞋子。
“顾嘉年!”
跑了几步眼角余光看到坐在桌边的温煦时,许恩恩手脚一僵。
她及时止住脚步,然后转身走向温煦。
在他身边在的凳子上坐下来,去拉他的衣袖。
温煦稍稍抬手,暗红色的衣袖从她手中滑过,她的手落到了温煦干燥舒适的大手上。
许恩恩顾不上这些,牵手而已,已经习惯了。
“阿煦,发生什么事了?”
顾嘉年可是她的得力好员工,又是大夫,之前瞧着也一直很健康。
怎么她就打个盹儿的功夫,忽然吐血了?
她快速看向温煦,有些惊疑不定。
温煦勾唇一笑,给了她肯定答案。
“我打的!”
许恩恩:“……”
不是!
大佬你脑子有问题吗?
不知道不论什么年代,大夫,尤其是医术极好的大夫不能得罪吗?
谁还没有病痛不舒服,不要大夫看的?
许恩恩满脸茫然的样子倒是取悦到了温煦,看的出来她虽然关心顾嘉年死活,但对顾嘉年并没有别的感情。
尤其是那种……他根本无法容忍的感情。
所以呢?
是顾嘉年吃了熊心豹子胆,觊觎他温煦的女人?
那可真是好得很!
他牵着小姑娘的手,指尖轻轻摩挲她的指尖,似乎看不到口吐鲜血面容煞白一片的顾嘉年一样。
“仗着医术高明对我不敬,难道不该打?”
许恩恩:“……”
不!
顾嘉年怎么可能对大佬不敬,他脑子又没进水。
许恩恩不敢对顾嘉年表现的太在意,她被温煦那么轻轻摩挲着指尖摩挲的痒痒的,怪怪的,索性一把抓住他的大手,不让他继续作怪。
然后凑过去,盯着他的手仔细检查。
“是这只手打的吗?我看看有没有伤着。”
温煦:“……”
寝殿门口心口剧痛的顾嘉年:“……”
他细长的睫毛垂落,捂着心口的手缓缓松开,然后慢慢站直身体,低垂着头看着地面。
“娘娘,是嘉年冲撞了殿下。”
温煦原本有些冷凝的面容很快柔和下来,还没和小姑娘好好说话就听到顾嘉年的声音,心中浓郁杀气根本压不住,抬手间又是雄浑内力冲顾嘉年招呼过去。
哪怕许恩恩不懂武功,但温煦抬手间那凌厉的杀气她感受分明。
“阿煦!”
她连忙抱住他的手,还是晚了一步。
“噗!”
再次摔在地上的顾嘉年又是一口鲜血吐出来,脸色已经苍白如纸。
许恩恩心急如焚,顾嘉年轻功极好她知道,武功怎么样她还真不清楚。
但大佬武功极高,那凌厉的杀气……
许恩恩不敢看顾嘉年一眼,而是继续之前的话题,变得越发焦急担心。
“阿煦,你的手……”
温煦勾了勾嘴角,眸光潋滟,又泛着丝丝寒意。
“恩恩到底是在心疼我的手,还是在担心顾大夫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