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很多很多话想说，但他无法否认许恩恩说的都是对的。
他确实将她置身于生死线上。
他努力将嘴里的血腥吞咽下去，几乎艰涩出声。
“恩恩，对不起！”
恩恩，对不起！
许恩恩心脏胀痛，却被她努力压着。
那都过去了。
已经做出了选择，就不要再想回头！
就像她和温煦说的那样，她和萧长宁之间，已经再无任何情义可言。
现在她只想抱着温煦的大腿咸鱼一生，曾经的所有对她来说都是过去式。
萧长宁无意要她性命，她却实实在在被萧长宁的行为逼得毫无退路。
站在原地静静看向萧长宁，她的视线不再像从前那样肆意而又温柔地划过他英挺的五官，深邃的双眸。
现在的她是东宫太子妃，所以她看向萧长宁时，时然透着几分淡然，几分疏离。
“本宫不需要道歉！”
因为“对不起”三个字是世上最无用的东西。
那只能表示错误已经发生，结果已经形成，所有的一切不会因为“对不起”三个字能有所改变。
“恩恩……”
萧长宁往前又走一步，彩霜刚要上前时，被许恩恩拦住。
“彩霜，没事，他不敢对本宫如何！”
许恩恩忽然浅笑看着嘴角有一丝鲜血溢出的萧长宁，曾经的心疼和柔情，已经变成了漠然无视。
轻软的嗓音，透着掩不住的讽刺。
“南庆王世子……是真的很希望本宫被流言蜚语溺死呀！”
萧长宁飞快否认：“恩恩，我没有！”
他想娶她为妻，他想和她白头偕老。
他盼着她千般好，万般如意，他怎么可能希望她被流言蜚语溺死？
可一想到她的自称，萧长宁猛地怔住。
他似乎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许恩恩从在宫中见到他后，就一直在用本宫自称。
“恩……”
后面那个字，对上许恩恩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再也喊不出来。
心脏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搅动，握紧，撕裂，揉碎……
呼吸都开始变得艰难起来，他定定地看着许恩恩，心脏更加抽痛，痛的他连一个字都说出来。
许恩恩却像是看不到他的痛苦，只是漠然地看了他一眼，带着身边的嬷嬷和宫女往回走。
“恩恩！”
他连忙追上去。
“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你的命！”
“恩恩，在你心里，我们七年感情，我们已经定下婚期，我怎么可能弃你不顾？”
心态一直非常平和的许恩恩忽然怒了。
她猛地转身看向追上来的萧长宁，眼底透着怒意。
“萧长宁！你确实没想过要弃本宫而去，你不过是觉得可以再等等！可你有想过本宫这样的身体，还能等多久？”
“等本宫坟头长草，再看你哭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在本宫坟头跟我说你后悔了吗？”
“萧长宁，曾经本宫喜欢你时是真的喜欢你，喜欢到不顾身体和你奔赴千里，从偏远的明州府和你一起回京，不顾不到及笄之年就要和你结为夫妻！”
“可你呢？”
“大婚当天你为了什么跑路，你心里没数？”
“萧长宁，在你心里本宫不是排在第一的那个，可那时候在本宫心里，你却是！”
“于本宫而言，这不公平！或许很多人会觉得本宫不知好歹，本宫这样的人能够成为南庆王世子妃，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是祖坟冒青烟！”
“但是萧长宁，七年相处，你真的不知道本宫到底想要什么吗？”
“你给本宫所有希望，然后再将本宫狠狠推入绝望之中！”
“萧长宁，本宫所求不多，本宫只想好好活着！”
可是萧长宁，你把我送到了绝路！
许恩恩闭了闭眼，这些不满这些愤怒发泄后，被萧长宁带起的激愤慢慢平静下来。
她快速看了一眼四周，好在这边是紫轩阁最后面的院子，而且还非常偏僻，寻常很少有人来。
而且前面正殿那边出了锐王那档子事，所有人的注意力被锐王吸引了过去，这边更不会有人在意。
许恩恩松了口气，她可不想因为和萧长宁争吵引起人注意，引起给自己或者是温煦带来麻烦。
懒得再看萧长宁，许恩恩这次走的非常利落。
但是萧长宁再次追了上来。
他知道他做错了。
“恩恩，我错了！”
“是我对不起你！”
“恩恩，给我一次机会！”
许恩恩忍无可忍，在萧长宁冲过来想要拉住她手腕时，掌心一翻袖口中银针顺势滑落。
萧长宁的手触碰到她肌肤的瞬间，只觉得一阵刺痛。
“嘶！”
萧长宁倒吸一口凉气。
许恩恩冷漠地盯着眉头紧锁不敢置信的萧长宁。
“南庆王世子，若你再对本宫不敬，下一次本宫就不知道这银针会扎到你哪里！”
一甩衣袖，许恩恩带着人走了。
萧长宁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手腕上被划破的肌肤，还有慢慢渗出的鲜血。
他知道许恩恩随身携带银针，也会一些医术。
她当年救他时刚不过刚开始学医，但也是盲学，自己摸索，却敢大胆地直接一银扎破他手指放出毒血。
若不是许恩恩胆大心细，他早就死在了那些刺客手中。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许恩恩对付那些坏人的银针会扎在他手上。
那不是在扎在他手上，而是狠狠地刺入他心脏处。
一针下去，鲜血淋漓。
等世子妃走远了，刘卿才慢慢从远处过来。
看到世子好像失了魂一样站在角落处的一棵桂花树下，想到世子妃说的那些话，心里也不是滋味。
“世子！”
连喊了两声对方都没反应，他吓了一跳。
正要再喊第三声的时候，听到世子喃喃出声。
“恩恩，你为什么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他有错，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他选错了，他后悔了。
他一心只想着为母亲报仇，却忘了她身体娇弱，稍有不慎就会丢掉性命。
他更没想到永恩伯许承颜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甚至根本没有将他这个南庆王世子放在眼里。
若是真的忌惮他，又怎么会不护着他的小姑娘？
归根到底，还是他这个世子形同虚设！
与南庆王府二公子比起来，不过是徒有虚名！
萧长宁努力将喉中的血腥吞咽下去，慢慢转身往外走。
他一边走，一边冷冷吩咐刘卿。
“把你刚才看到的听到的都忘掉！”
刘卿忙点头：“世子，属下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萧长宁眼神慢慢变得阴沉，眼尾甚至染上了一抹浓郁的戾气。
“没有人能抢走本该属于我萧长宁的人，恩恩她是我的小姑娘，是我的妻！”
萧长宁说完，忽然转身离开。
刘卿看着满身戾气如同杀神一般的世子，飞快跟上去。
谁都没注意到，远处的海棠树下，立了一抹修长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