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许恩恩在里间卧房休息,温煦和舅舅郭平在外间说话。
郭平先赔礼道歉,恨铁不成钢,又无奈羞愧。
“阿煦,对不起。”
温煦在郭平躬身行礼前连忙扶住他的胳膊将人扶起来。
“舅舅说这话就见外了,我知道这和舅舅无关。”
“舅舅,我们坐下说。”
郭平见温煦真的没有怪罪他,心里松了口气。
太子自幼就和镇国公府亲近,又是姐姐留在世上唯一的孩子,他自然希望这个孩子越来越好,镇国公府也越来越好。
若能与镇国公府联姻,自然是最好的。
结果没有。
郭平有些失望,但不至于对温煦不满。
但他有疑惑。
“阿煦,太子妃一事……”
温煦知道他会问到这个,笑了笑将话题接过去。
“舅舅,三年前我去明州府时,就看中了恩恩。”
郭平目瞪口呆。
“三年前?”
他倒是记得温煦三年前因为绍安帝派遣去过明州府赈灾,但没想到世人口中一无是处的土包子庶女许恩恩居然在三年前就和阿煦有了渊源。
“仓促大婚没有跟外祖父和舅舅说一声,是阿煦的不是。”
郭平连忙摆摆手:“当初你母后薨逝前跟我们说过,你的婚事她应了让你自己做主,你想要娶谁,不管是舅舅还是你外祖父亦或者皇上,都不会横加干涉。”
郭平想到现在局势,忍不住问他。
“你相中恩恩,是因为她合适?”
其实在郭平看来,许恩恩确实比他嫡长女要适合太子妃这个位置。
镇国公府和太子外家,若太子再迎娶镇国公府嫡女,自然会让绍安帝对太子更加忌惮。
阿煦已经二十,绍安帝也不过半百,精气神也不错,但到底不像年轻人那么有精力。
所以绍安帝绝对不会想让太子娶一个娘家强有力的太子妃。
镇国公府是绍安帝最排斥的一个,这会让镇国公府和东宫紧紧抱成一团。
但许恩恩不同,许恩恩一无所有。
温煦笑了笑,视线似乎穿过门墙,落到了里面卧房中休息的小姑娘身上。
“不是合适!”
郭平想要追问的时候,温煦给了答案。
他看向皇城方向,声音清润,像是潺潺流水般,不疾不徐,却非常从容不迫地流入让每个人心间。
“他不值得我拿自己的婚事当儿戏!”
郭平怔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会从温煦口中听到这样的答案。
许恩恩么?
她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郭平对许恩恩知之甚少,毕竟对方并不住在京城,从知道这个人开始,是知道她是南庆王世子的未婚妻,即将和南庆王世子萧长宁大婚。
结果转瞬就成了太子妃,他外甥媳妇儿,郭平心情一度非常复杂。
他甚至很早就想找温煦聊聊。
看温煦视线看向里间卧房,脸上神色柔和,侧脸清隽出尘,他几乎瞬间想到唯一的姐姐。
阿煦和姐姐相貌有七分相似,单看侧面轮廓,甚至能达到九分。
当初姐姐执意嫁给绍安帝时,他根本不看好。
堂堂镇国公府嫡女,根本不需要再入宫侍君,他们有足够的实力和底气。
但姐姐喜欢绍安帝,一头扎了进去。
婚后不到五年就薨逝,只留下独子阿煦孤零零一人。
郭平抿了抿唇:“既是阿煦自己相中的,必定有过人之处。”
这个外甥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这些年来虽然孤身一人在宫中,但极少让他们镇国公府相助。
从姐姐薨逝后,三岁多的孩子似乎在一夜之间长大。
温煦嘴角笑容更加温柔,轻轻嗯了声。
“她身体柔弱,但嘴巴挺厉害的,听说婉琳表妹都被她气晕了。”
说到这个,郭平脸都黑了。
长女存着什么心思,他能不知道?
阿煦大婚当晚,他就让路氏跟两个嫡女说过,不要再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堂堂镇国公府嫡女若不能做太子妃,也绝对不可能入宫做妾室。
但路氏似乎传达不到位,嫡长女依然没有放弃。
郭平深吸一口气,想要再次道歉时,被温煦按住了手腕。
“舅舅不用道歉,这和舅舅没有关系。”
“也是我之前那些年做的不好,没有明确表示过无意与镇国公府联姻,才让婉琳表妹多了不该有的心思。”
温煦嗓音温和,似乎是在和自家长辈闲话家常,没有丝毫东宫太子的架子。
“既然今天舅舅说起来了,我便跟舅舅透个底,希望舅舅回府后能够跟婉琳表妹好好说说。”
“到底是嫡亲的表妹,我自是希望她有一个美好姻缘,平安幸福,和和美美一辈子。”
郭平和父亲镇国公其实早就知道外甥的心思,只是大家都没有说明。
但他很早以前私下里也敲打过府中几个女孩儿,结果到头来最懂事的却钻了牛角尖。
郭平笑笑点点头。
“舅舅记下了,回头定会给婉琳挑一个如意郎君。”
温煦满意了。
有舅舅这话,表妹郭婉琳应该很快会出嫁,但也会有一个很好的归宿。
郭平自然又提到了路氏的心思。
“阿煦,你舅母……”
温煦不在意地笑笑:“舅母心疼表妹我知道,今天应该被吓着了,舅舅回头记得替我向舅母赔个不是。”
温煦姿态放的这么低,再想想妻子路氏那点儿小心思,郭平越发觉得臊得慌。
也没脸多待,稍微寒暄几句就羞愧离开了。
房内躺着休息的许恩恩几乎听完了他们说话全程,一双大眼睛盯着头顶的金丝流线纱帐出神。
温煦走了进来,笑容温柔地在床边坐下来。
先捏了一下她的小脸,然后笑盈盈问她。
“都听到了?”
许恩恩现在底气足得很,不管温煦说的是真话还是故意让她听到的假话,但也改变不了他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她无语地看着温煦,将他在她脸上作怪的手挪开。
“我又不聋!”
温煦听着她的话笑出声,他嗓音清润像是潺潺流水,好听的让人耳朵都痒痒。
“所以都听到了,有什么想说的吗?”
许恩恩望着他:“你猜?”
温煦清隽秀雅的面容上露出非常温柔又张扬的笑容,明明依然清雅,但又透着常人几乎看不到的邪气张扬。
他俯身低头,鼻尖几乎贴着她的鼻尖。
“我猜不到,但让我在你心口听听,我一定能知道!”
许恩恩:“……”
那话怎么说来着?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