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西一踏入内,便见到一红衣女子,女子身着喇叭袖立领长裙,腰间系着一圈蹀躞玉带,穿得像个新娘子般喜庆,桃脸上一双杏眼活灵活现,笑起来娇俏可人。
看见落西三两步就跑了过来:“你便是叶七?小西儿?我是牧仙儿。”
“额……你好……”落西此时却不敢再看白叶和文弃书二人了。
洛时道:“你刚刚又不舒服了?可要我帮你把把脉?”
“不用!”落西忙摆手。
“你不舒服?我来帮你把脉。”牧仙儿说完便拉着落西坐下,不由分说便按住她的手。
“你是…落西带有寻问之意。
“我呢,和他,指腹为婚。”牧仙儿指着洛时,大方答道。
“哦。”落西轻轻点头。
“不过我不会嫁给他的,我才不喜欢他!”牧仙儿说完瞪了他一眼。
“我也不想娶你!”洛时瞪回去。
“你身上真有毒。”牧仙儿却是眉开眼笑。
“咳咳。”洛时咳嗽,牧仙儿忙敛了笑。
“对不起啊,没别的意思。但是……”牧仙儿又细细按压了一小会儿,“有押不芦,还有断肠草……还有,你失忆了?”牧仙儿问道。
落西心一惊,这牧仙儿怎能诊断出来。牧仙儿又道:“你体内有东西压迫你的心脉。这个……却不知是何物。你,我可不敢给你解毒,环环相扣。你体内至少有三种毒物。”
洛时道:“这断肠草作为毒物常见,但押不芦是尸参,甚少有人使用。”
“押不芦一般起麻醉作用,我听爷爷说调制得当,可以让人假死。但毒性极大,服此物等于服毒。”
落西心中暗骂路虚子,尚未去除毒性便给我服用,竟让余毒在我体内藏了这么多年。但是,这个牧仙儿是何人,怎么如此利害。
她咽了咽口水,道:“我呢,在外云游数年,期间确实中过几次毒,但是什么毒,真的不太清楚。每次都有人帮我解毒,可能是没有彻底调养好吧,所以留下余毒。”
“你能治否?”洛时问。
“这个……我可不敢治,她身上还有其它毒,我还不知道是怎么毒呢。而且,她脉象表面平稳,若是仔细探,时而有些紊乱。不过这些是余毒,倒不会害她性命。只是,那个压制住她心脉像的,不是毒物,但也不知是何物。”她想了想又道,“她体内的余毒,或许我爷爷能治。”
“那,请你爷爷一治如何?”白叶开口道。
洛时摇头,牧仙儿道:“我爷爷早死了,坟前的草都有两人高了!”
众人黑线。
“我还想把他从坟墓中拉出来,问问他,他和洛爷爷相知,为什么要给我们定娃娃亲!”
“如果你爷爷生的是女儿,或者你有个姑姑,就轮不到我们二人受罪了。”洛时道。
“你!为什么不是你爷爷生的是女儿,或者你有个姑姑?”牧仙儿双手插腰反问。
“他们两个自小便是这样,请小西姑娘勿见怪。”文弃书开口,温和说道。二人闻言哼了一声,便各自别过脸去。
“哦,没事没事,挺好玩的。”落西尴尬笑笑,还是有些不敢看他。刚刚的事,他应该知道了吧?又偷偷瞄了一眼白叶。
落西突然想起一句话,只要你不觉得尴尬,别人就不会尴尬。
好吧,落西自己鼓舞了自己一番,坦然在白叶身边坐下。
“叶十七……”落西用手肘轻轻撞了他一下。
“嗯。”他看了她一眼。
“那个……我刚刚遇到几位故友,闲聊了一下,然后就过来了。”
“嗯。”
落西还想说些什么,牧仙儿跑了过来,拉住落西的手臂,惯性地撞了落西一下,落西便挨着白叶撞了一下。白叶未有躲闪,唇轻轻碰到了落西的额头。二人心中皆是一震,牧仙儿却未察觉。
“哎?刚刚想和你说什么来着……怎么给忘了。”牧仙儿一拍脑袋,皱皱眉,“想不起来了……”自言自语便走开了。
落西垂垂低着头,刚刚,叶十七吻到她了……
心里好羞涩好羞涩的说……她轻轻咬着唇,内心却是十分欢喜。她很喜欢这样呆在叶十七身边的感觉。
“叩叩……”敲门声响起,众人皆望向门口。
只见何欢推门而入,欲言又止。落西见状,起身走向门口,轻声问道:“怎么啦?”
何欢低头:“公子有请。”
落西有些郁闷,又怎么了?以前路问君极少找她,有事也都是直接去未名居找她。怎么这次她回来后,三天两头便要她亲自上门。
落西点点头,道:“我稍后便去。”
“小西,怎么啦?”牧仙儿问道。
“我……没事,有人找我,我得先走了。下次再见吧,仙儿也住京都吗?”
“嗯,我住他家。”她指指洛时。
“哦哦。”落西点点头,和众人道别后便离开了雅间,临走时,又偷偷望了叶十七一眼。他的脸,依旧淡漠着,似不在意。
路问君……落西风风火火便赶到了莫问居,不知又找她何事?总感觉最近这几天路问君有些不对劲。
此时,月上柳梢头,院子里微微有了些凉意。只点了三三两两的灯盏,比起外面的灯火阑珊,这里显得有些黯淡无光。
路问君仍是坐在昨日的大理石桌边,石桌边上的路灯弯着腰高高挂着,不明不暗,依稀能看到桌上摆着几碟小食,还有茶水。
此情此景,让路问君看起来有些郁郁寡欢。
“怎么啦?”落西人未到已先开口,“是有烦心事。”
“嗯。”
落西坐下,一手托腮望着他:“说吧,我听着。”
路问君沉默了一下,开口道:“如心有喜了。”
“如心?”落西隐约记得这是他的六个姨娘中的一个,她心中有些郁闷,这与她何干?又不是她搞大的肚子。
“你上次不是说让我不要生太多孩子?”
落西顿觉无语,道:“我不过是随口说说,你怎能当真?”
落西有些怀疑地看着路问君,路问君不像是情商和智商这么低下的人吧?还是他在和她开玩笑?
“哦,原来如此。”路问君郑重其事点点头。
“你……你找我来就是为这个?”
“嗯。”路问君仍是一副很认真的表情。
落西只觉得头有些晕……似乎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但又说不上来。
路问君又开口道:“明日四郎满月,你可要来?”
“不了。”落西摇头,她可不想去凑这个热闹,“难道你是要我的分子钱?”
路问君笑着摇头。
“我倒想看看生得是何模样,有空你记得带他来未名居让我抱抱。”
路问君点头。
“若无事,我便先走了。”这个路问君,真是浪费她时间。
“还有事。”他微笑道。
“何事?”落西刚想起身,屁股还未离开圆凳,又坐了下来。
路问君道:“我想娶一正妻,你觉得何人合适?”
落西思索了一会儿,问道:“你可是要从妾侍中抬一人为正妻?”
路问君道:“非也,她们六人均不合适。”
落西细细思来,在忘忧城问世后,路问君族里的人便送了十几个女子过来,当中有七八个都是他的表妹。落西直接挑明,直系血亲和三代以内的旁系血亲不能通婚,近亲结婚生出来的孩子畸形或者患病的可能性会较高。
但这样的话忘忧城哪里敢公布开来,毕竟各个皇室或者大臣之家为了保障血统纯正及家族利益互相通婚的不少。
于是,路问君便先后从族中筛选了两个合适的无血缘关系的亲戚纳为妾侍,如此也算堵住了族人之口。
还有两个妾侍分别是皇上和皇后娘娘所赐,一个是二品文臣之庶女,一个是七品武将之嫡女。剩余两个皆是京都城内富商嫡女,可以说他的六个妾侍,都是之前为了局势多方斟酌后才纳入,只怕当中并无他心悦之人。落西不由得有些同情路问君。
“你可有心悦之人?”落西问道。
“其实,采依正是我心悦之人,她并非我姨母的堂妹,她是我之前在路上偶遇,我心悦于她,便给她安排了一个身份将她收入府中。”
“哦。”落西点头,路问君原来还留了一手,表面上看起来对六个妾侍一视同仁,雨露均沾,想必也是为了保护这个采依吧。
“杜鹃如何?”落西忽然开口道。杜鹃已经二十岁,却一直未嫁人,落西隐约觉得,杜鹃似乎心悦于路问君。
路问君摇头:“杜鹃确实是应该许配人家了。只是……她一直是我下属,如今入我后院,转公为私,似有不妥。”
“她得体大方,这么多年来与金牡丹将忘忧阁打理得井井有条,想必管理你的后院自然也不在话下。”
“我相信她的能力。只是……我虽知她的心意,但我对她并无男女之情,一直将她当妹妹看待,如何能耽误她?”
“你娶正妻,也不会娶自己心悦之人,不过是娶一个能帮你管理后院的女子。她如今历练得八面玲珑,正妻之位,自是再合适不过了,有她在,我不担心你的后院起火。要知道,有时男人失败,只是因为身后有太多女人。”
“确实,她的能力你我有目共睹,只是,这对她不公平。”
“何为公平?世上本无公平。你莫要觉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或许你所不欲,正是他人所欲。我帮你问下杜鹃的意思,如何?感情也是慢慢培养的。你待她好,便足矣。”
落西言毕,便起身前往杜鹃的轻啼居。
杜鹃此时正在院中编排歌舞,啧啧啧,落西赞叹,不愧是金钗之主,其楚腰蛴领似香玉,丰神绰约胜皎月,连落西一个女子见了也动心。如此美人,给路问君……落西甚至都觉得有些浪费。
待摒却众人入内室后,落西直接开门见山问道:“杜鹃可曾想过自己的终身大事?”
杜鹃一愣,小西怎么问得如此突然,很快她便恢复平日温婉的笑容,道:“杜鹃只愿此生呆在忘忧阁,为忘忧城尽心尽力,别无他想。”
唉,非要说这些客气话。
落西直接开口:“嫁给君君当正妻如何?”她盯着杜鹃观察她的反应,见她眉毛上扬,瞳孔放大,只是一瞬间,她的眼神又暗淡了下来。
“杜鹃不敢奢想。”杜鹃垂首。
“退出忘忧阁,当他妻子,后院务必打理好。”落西一句话便定了下来,她看出杜鹃心中是又惊又喜,只是有些担忧罢了。她态度强硬些,杜鹃也就无需顾及那些了。
落西想了想,又道:“女人的爱可以蒙蔽其心,我知你心中有他,但,当以大局为重,不得自私。你知我的忌讳。”最后一句话,落西是警告的说。
杜鹃低头:“杜鹃不敢,谢……小西成全。”
落西微微一笑,转身出门,杜鹃忙起身相送。
待送完落西回房,却是呆呆发了一会儿愣,而后趴在床上喜极而泣。
她对城主的心思,自觉从未显露半分,落西是如何得知?平日里落西总是懒散随意,若是商谈正事,总是几句话便定了结果。小事拖延,大事果断,这便是落西。
她总觉得,落西有读人心之术。不然,不过一瞬间,怎么就知道了她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