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柱。”秦少琅看向还在发呆的王铁柱。
“啊?在!秦哥!”王铁柱一个激灵,猛地站直了身子。
“明天一早,你跟我去镇上。”
秦少琅的视线落在地上的箱子上,声音平稳。
“我们有很多东西要买。”
夜,深了。
整个院子静得只剩下风刮过破窗户纸的呜咽声。
苏棠早就睡下了,小脸上还带着一丝惊魂未定。
苏瑾却毫无睡意。
冰冷的床板硌得她骨头生疼,她睁着眼,眼前却不是漆黑的屋顶,而是那两箱晃得人睁不开眼的金子。
隔壁的房间,还透着微弱的灯光。
她知道,秦少琅没睡。
那两箱能让任何人疯狂的黄金,就放在他的房间里。
换做任何一个人,得到这样一笔横财,恐怕都兴奋得睡不着。
可苏瑾知道,他不是。
他是在守夜。
守着这笔巨款,也守着……这个家。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苏瑾的心就狠狠一抽。
家?
这里算家吗?
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男人,两个身份不明的罪奴,一个憨厚的猎户……
这算哪门子的家?
可是,当秦少琅沉稳地说出“明天,买粮食,买肉,买布”时,她那颗漂泊许久、早已千疮百孔的心,确实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那是一种叫“安全感”的东西。
她悄悄起身,赤着脚走到门口,透过门缝看向隔壁。
昏黄的油灯下,秦少琅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他没有守在箱子边,只是静静地坐在桌前,用一块布,慢慢擦拭着一把匕首。
就是那把杀过人的匕首。
他的动作很慢,很专注,侧脸在灯光下显得异常平静,没有贪婪,没有狂喜。
那两箱足以买下整个蓝田镇的黄金,在他眼里,好像真的只是用来买米买肉的工具。
苏瑾揪紧的心,忽然就松开了。
她悄无声息地退回床边,重新躺下。
这一次,她很快就睡着了。
……
天刚蒙蒙亮。
“砰砰砰!”
王铁柱的房门被砸得山响。
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了起来,睡眼惺忪地拉开门。
门口站着的,是已经收拾妥当,精神抖擞的秦少琅。
“秦……秦哥,这么早?”
“走,去镇上。”秦少琅吐出四个字。
“哦哦,好!”王铁柱连忙点头,脑子还是一团浆糊。
秦少琅从屋里拿出一个小布袋,随手扔了过去。
王铁柱下意识接住,布袋入手,猛地一沉。
“这是……”
“碎银子,还有一块金子。”秦少琅的声音很淡,“今天花销大,你管钱。”
他没有蠢到直接扛着金子去镇上,而是提前用匕首撬下了一小块,又准备了些散碎银两。
财不露白。
但有时候,也得适当露一露。
王铁柱捏着那沉甸甸的钱袋,手心瞬间全是汗,感觉自己揣着的不是钱,而是一块烧红的烙铁。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蓝田镇走去。
清晨的集市已经热闹起来,叫卖声此起彼伏。
秦少琅对两边的摊贩视而不见,径直走到了镇上最大的一家粮店——“丰年米行”。
掌柜的正在柜台后头拨着算盘,听见有人进来,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一个穿着破烂的穷小子,一个五大三粗的猎户,能买几升米?
“买米。”秦少琅开口。
“买多少?”掌柜的随口应付。
“白面,五百斤。”
“啥?”掌柜的以为自己听错了,拨算盘的手停了下来。
“大米,五百斤。”秦少琅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没有任何变化。
掌柜的终于抬起了头,皱着眉打量着他:“小子,你拿我寻开心呢?”
五百斤白面,五百斤大米!
这都够寻常人家吃上好几年了!就算是镇上的大户人家,也没见谁一次买这么多的!
周围几个正在买米的妇人也纷纷看了过来,那表情,就像在看一个傻子。
“这谁家的败家子?”
“怕不是个疯子吧,开口就要一千斤粮食。”
秦少琅完全没理会周围的议论。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掌柜。
“另外,黄豆、绿豆,各种杂粮,各来一百斤。”
“……”
整个米行,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语出惊人的年轻人。
掌柜的嘴角抽了抽,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小子,我最后说一遍,别在这儿捣乱!滚出去!不然我叫人打断你的腿!”
秦少装没说话。
他只是朝旁边的王铁柱偏了偏头。
王铁柱虽然紧张得腿肚子都在转筋,但对秦少琅的命令是绝对服从。
他哆哆嗦嗦地解开钱袋,从里面倒出一样东西,用尽全身力气,重重地拍在了柜台上!
“哐当!”
一声巨响。
一块足有半个巴掌大、边缘粗糙的金块,就这么砸在了算盘旁边。
那蛮横的、灿烂的金色,瞬间把整个米行的晨光都吸了过去!
嗡!
掌柜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他死死地盯着那块黄金,连呼吸都忘了。
周围的议论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眼珠子,都像被磁石吸住的铁钉,死死地钉在那块黄金上。
咕咚。
不知道是谁,狠狠地咽了口唾沫。
“这……这……”掌柜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伸出手,想摸又不敢摸。
“够吗?”秦少琅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口上。
“够!够!绝对够!”
掌柜的猛然反应过来,脸上瞬间堆满了谄媚到扭曲的笑容,那腰一下子就弯了下去,恨不得折成九十度。
“爷!这位爷!您里边请,喝茶!快喝茶!”
他哪里还敢有半点不敬,简直要把秦少琅当祖宗一样供起来。
“不用。”秦少琅拒绝了,“把粮食装好,送到城西的破院子。”
“是是是!小的马上安排!马上就安排!”掌柜的连连点头哈腰,“爷,您放心,保证给您用最好的袋子装,一粒都不会少!”
他一边喊着,一边亲自去后面指挥伙计。
“快!都他娘的动起来!把库里最好的白面和精米都给这位爷搬出来!手脚麻利点!”
整个米行,因为这一块黄金,彻底疯了。
秦少琅则转身就走,好像只是买了一棵白菜。
王铁柱连忙收起金块,紧紧跟了上去,腰杆挺得笔直,感觉自己走路都带风。
太……太他娘的爽了!
这就是有钱的感觉吗?
两人来到肉铺前。
“老板,”秦少琅看都没看挂着的肉,“猪肉,先来半扇。”
“好嘞客……啥?半……半扇?”正在挥刀砍骨头的屠夫,刀都停在了半空中。
秦少琅没理会他的震惊,继续开口。
“再来两只整鸡,一只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