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武和王铁柱,已经从最初的惊恐,变成了麻木,最后,化为了深深的敬畏。
他们看着专注的秦少琅,感觉自己看到的不是一个人。
而是一尊行走在人间的神祇。
一尊……执掌生死的,冷酷神祇。
就在这时。
异变陡生!
“嗬……嗬……”
顾长风的嘶吼声,突然卡在了喉咙里。
他猛地向上挺起的身体,僵住了。
随即,他开始剧烈地、全身性地抽搐起来,四肢不受控制地抖动,口中涌出白沫。
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苍白变成了青紫。
“先生!”王铁柱发出一声惊呼,“他……他好像没气了!”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死了?
就这么……死了?
“闭嘴!”
秦少琅的声音,如同寒冰。
他扔下小刀,闪电般出手。
他没有去探鼻息,也没有去摸脉搏。
他的左手,以一种奇异的角度,捏住了顾长风的下颌,用力一错。
“咔!”
一声轻响。
顾长风那因为痉挛而死死咬住的牙关,竟然被他硬生生打开了!
紧接着,他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迅速伸进顾长风的嘴里,将堵塞在喉头的白沫和秽物,全都掏了出来。
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做完这一切,顾长风的脸色依旧青紫,没有半点呼吸的迹象。
“完了……”一个壮丁失魂落魄地喃喃道。
秦少琅却根本没放弃。
他俯下身,一只手抬起顾长风的脖子,让他头部后仰,另一只手捏住他的鼻子。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对准顾长风的嘴,直接贴了上去!
“呼——”
他将自己肺里的空气,缓缓渡了过去。
这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全都石化了。
赵武。
王铁柱。
还有那几个壮丁。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傻傻地看着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他……他在干什么?
他在亲那个男人?
不!
不是亲!
他是在……给他渡气?
这个念头,荒谬到了极点,却又无比真实地发生在他们眼前。
秦少琅没有理会众人的震惊。
一次。
两次。
他有节奏地渡着气,同时,眼睛紧紧盯着顾长风的胸口。
终于。
在第三次渡气之后。
顾长风原本毫无起伏的胸膛,猛地起伏了一下。
随即,他发出一声剧烈的咳嗽。
“咳……咳咳!”
一口浓痰被咳了出来。
青紫的脸色,也缓缓开始褪去,恢复了一丝血色。
活了!
他活过来了!
“呼……呼……”
微弱但清晰的呼吸声,再次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
赵武等人,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们看着秦少琅,像是看着一个从地府里抢回人命的活阎王!
这已经不是医术了。
这是仙术!
是神迹!
秦少琅直起身,抹了一把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继续按住。”
他平静地吐出四个字,重新拿起了那把沾血的小刀。
仿佛刚才那个从鬼门关前抢回一条人命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再次俯下身,继续那未完成的手术。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敢有丝毫的杂念。
所有人的心中,只剩下无尽的敬畏和恐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木盆里的腐肉,越堆越高。
秦少琅额头上的汗珠,也越来越多,顺着他清瘦的脸颊滑落,滴在地上。
这场没有麻药的手术,对他精神和体力的消耗,同样是巨大的。
终于。
当最后一片黑色的组织被切除,伤口里渗出鲜红的血液时。
秦少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最危险的一步,完成了。
他扔掉小刀,拿起干净的布,再次用烈酒将整个创面彻底清洗了一遍。
然后,他从酒盆里,用镊子夹出了那根被浸泡过的绣花针,和白色的丝线。
“先生,您这是……?”
王铁柱看着他手里的针线,忍不住问道。
“缝合。”
秦少琅吐出两个字。
他没有再解释。
在众人惊骇的注视下,他捏起针,穿好线。
然后,他用镊子夹起伤口的一边皮肉,将那根细细的绣花针,稳稳地刺了进去。
拉动丝线,穿过。
再刺入另一边的皮肉。
拉紧。
打结。
他的动作,像是最熟练的绣娘,在绣一幅精美的画卷。
只是这画卷,是人的血肉。
一针,又一针。
那道原本深可见骨,血肉模糊的可怕伤口,在他的手下,竟然一点一点地,被完美地对合在了一起。
最后,他打上一个漂亮的外科结,剪断了线头。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韵律感。
做完这一切,秦少琅感觉一阵脱力,身体晃了晃。
他用手撑住床沿,才勉强站稳。
他将一些捣碎的草药末,均匀地撒在缝合好的伤口上,最后,用干净的麻布,一层一层地仔细包扎好。
“好了。”
他直起身,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赵武和王铁柱,还有那几个壮丁,全都用一种看怪物的表情看着他。
半晌,赵武才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干涩地开口。
“先生……这就……救活了?”
“命保住了。”秦少-琅淡淡地说道,“但能不能挺过感染和并发症,还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他话音刚落。
“先生,药……药煎好了!”
一个壮丁端着一碗滚烫的、黑乎乎的药汁,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秦少琅接过药碗,吹了吹热气。
“扶他起来,把药喂下去。”
赵武连忙上前,小心地将顾长风的上半身扶起,靠在自己怀里。
秦少琅捏开顾长风的嘴,将那碗药汁,一勺一勺地,慢慢灌了进去。
就在这时。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负责看守另外三个囚犯的壮丁,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恐。
“先生!不……不好了!”
“那三个人里,有一个……有一个醒了!”
秦少琅眉头一皱。
醒了就醒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那壮丁喘着粗气,用一种见了鬼的语气,继续说道:
“他……他看到您怀里的那块玉佩,他说……”
“他说,那是前朝皇族的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