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鸷的脸越来越近,眉骨上的断痕,在明雅意的眼前无限放大。就在他高挺的鼻尖要碰到她的时候,明雅意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没有等到杨鸷的“流氓”行径,明雅意猛地睁开了眼睛。正对上杨鸷戏谑的笑眼。
“你在等什么?”杨鸷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明雅意又羞又臊,眼圈一下子红了:“我……我谁等了。”
转身狼狈的就要跑,却再次被捉了回来。
“让你走了吗?”杨鸷痞气十足。
明雅意感觉他在戏弄自己,就像戏弄一只小猫一只小鸟。
他仅用两跟手指头,捻起她后衣领,然后把她摁在那堆还没来得及运进大院的棉花里。
明雅意脸贴着棉花,腰背也塌陷了下去,整个人以一种诡异而尴尬的姿势扑在棉花里。
杨鸷怕她被闷死,赶紧上前把她的下巴托了起来。
面对着她红的跟兔子似的眼睛,含着水光凶巴巴的瞪着他的样子,杨鸷想也没想,毫不犹豫的俯下身亲了上去。
明雅意被咬住了嘴吧,恼羞成怒去握紧了拳头锤他,被他一把握住,反扣在身后。两个人滚进了棉花里。
满室洁白的棉花翻腾、纠缠,难舍难分。
最终,归于平静,但平静中又蕴含着浓郁的隐忍,空气里不安的欲望,仿佛在嘶吼,叫嚣。
正在这时候,却听“吱呦”一声,房门被打开。
然后是踉跄的脚步声走了进来,杨鸷蕴着浓墨一般的长眸渐渐的恢复了清明,抬手将明雅意剥落的外袍往上提了提,盖住她白皙无瑕的肩头。
顺手又用指腹抹去她流了一脸的泪珠子。
明雅意有种被捉奸的羞耻感,躺在底下,一动都不敢动。泪眼中对杨鸷都是控诉,他为何就是不能尊重她,这些行为,是将她当做那些卖笑的青楼女子无异了。
大抵从一开始,他是官兵她是犯人,自己在他心中便没了自尊可言。一想到此,明雅意恼的呼吸都呼吸不动了,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下。
杨鸷原本清明了的眸子,再次渐渐沾染了墨色。他伸手把她的嘴给捂住了,然后低头将那些迸溅的泪珠含在了口中。
进屋的柳陌白没有发现异样,看着满地的棉花,皱了皱眉,叹了口气,起身把零落的到处是的棉花往棉花堆里堆了堆……
明雅意紧张的连呼吸都忘了,杨鸷发现她涨红了脸蛋,连忙改用手指掐住她圆鼓鼓的腮帮子,让她被迫张开嘴巴呼吸。
突然听到了一阵低低的抽泣声,明雅意眼睛瞪大了一些,杨鸷也微微侧了耳朵。
柳陌白这厮在哭?杨鸷皱了皱眉头,又看看底下泪眼汪汪的明雅意。
一阵无语。
“二哥,二哥,饿了!”另外一阵咕咚咕咚的脚步声走了进来。
苗大壮进来一看:“二哥,你饿哭了?”
“你个呆子,你才饿哭了!”柳陌白连忙擦了擦眼泪,气道。
“我有时候太饿了,也偷偷哭过。”苗大壮认真的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面饼,放在柳陌白的跟前:“给你吃,别哭了。”
柳陌白接过面饼,啃了好几口,然后被饼噎的眼眶泛红,不停的咳嗽。
咳嗽着咳嗽着,他坐在了地上,笑了起来。
“你个傻子,有时候我还挺羡慕你的。”柳陌白笑的比哭还难看。
做个傻子,就不用这么痛苦了。做个傻子,就不用这般痛恨自己了。
柳陌白看向苗大壮:“谢谢你,大壮。”
苗大壮挠挠头:“下次,你再还我一个饼,不用谢。”
柳陌白摇摇头:“不是饼,是你帮我杀了王二麻子,谢谢你。”
躲在棉花里面的两个人,都惊了惊。
王二麻子不是被官差抓走了吗,竟然被苗大壮杀了。
“他该死!抓去大牢便宜他了。抽筋剥皮,剖心挖肝,才是他的报应!”
又听柳陌白冷冷的说道。
“这事没告诉老大呢……”苗大壮有些心虚。
“老大仁义,顾念昔日的兄弟情,对他到底是存了一丝心软。”柳陌白悠悠的说道:“可王二麻子是个畜生,他是个畜生。”
柳陌白说着,把头深深的埋进膝上。
王二麻子是个畜生,他柳陌白却是个缩头乌龟胆小鬼。
那日,王二麻子肆意糟蹋关红瑜的时候,他就在帐外。
他没有任何作为,没有阻止,更没有想救。
因为官兵对女犯人施暴这种事,太常见了。他不会参与,但也不会管闲事去阻止。
他只不过是因为看了一眼从头到尾没有哭泣求饶的关红瑜,那倔强而绝望的眼神,让他麻木的心颤抖了一下,仅此而已罢了。
可谁料就是那一个对视,让他记住了这个冷面不爱笑的女子。
接下来的日子里,王二麻子依旧做着畜生的事。偶尔被杨老大发现了,会严厉的惩罚他一顿。但大家都看出来,杨老大不会真的杀他。
王二麻子也旧习难改,再次欺压到关红瑜的身上的时候,不知为何,柳陌白没有再那样坦然的在帐外歇息。
而是转身离开。
而这个离开,和当初的不阻止,到如今都成了他心头的魔。
关红瑜的不幸,一半是来自他当初的冷漠,他又如何敢承认,有何脸面承认,自己爱上了这个可怜而倔强的女子。
在山谷的时候,他被关红瑜贴身照顾的时候,是甜蜜的,亦是痛苦的。他看出了关红瑜对自己的情意,可是他不配啊!
他不配。
苗大壮看着像个雄孔雀似的柳二哥,如今这恐怖的眼神,和又哭又笑的表情,打了个哆嗦。
“不说就不说,大哥不会怪。”苗大壮似在哄他,用大手在柳陌白的肩膀拍了拍,跟拍一个孩子一样。
柳陌白摇摇缓缓的站了起来,目无焦:“走吧,到饭点了,该吃饭了。”
人活着,又有什么意义。不过是些吃喝睡的行尸走肉罢了。
等他们两个离开屋子,杨鸷紧锁着眉头不知在思索什么,明雅意趁机一把推开了他。
坐了起来,她冷冷的看向杨鸷:“流放犯就合该被你们这些官兵侵犯吗?他们就该死?”
杨鸷神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冷冷的说道:“大部分,都该死。”
明雅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可有一些本身无罪,是受了家人连累,比如红俞,比如……”
“我只是负责把他们押送到流放之地,不负责查清他们被判是出于什么原因。”杨鸷平静的说道。
“这太不公平了……”明雅意喃喃的说道。
“这世上本就是不公平。”杨鸷站起身来,俯视着她。有的人生下来就是锦衣玉食奴仆成群,有的人生下来则是衣不裹身食不果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