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天气已开始转凉,清晨银雾深重。罩得山庄飘渺,如梦如幻。
公西茉璇一身白色的丝绸宽袖束身长裙,步履轻盈的漫步于亭中腰间的飘带左右摆动。长及腰际的青丝散向身后,让人离不开视线。
“柳儿,去把我的古琴取来。”
“古琴?”柳儿颇为惊讶的看向平静如水的公西茉璇,以前夫人给小姐请了那么多的先生教她琴棋书画,结果都被小姐气走了,小姐今天怎么会忽然想要弹古琴呢?
“你没有听错,去吧!”公西茉璇拂动长长的水袖,一脸悠然。
“哦,柳儿这就去取来!”说着她疑惑不解的转身离去。
不一会儿,柳儿就抱着刚擦去灰尘的暗红色古琴回到亭中,她把琴放至琴台上。
公西茉璇整理好裙摆,盘坐于石台前。她瞧着这把久不曾弹奏的上等古琴,用手轻拂着琴弦,琴真的能诉送心音吗?要是能,寒应该能听到吧!公西茉璇暗自思量。
柳儿双手交握表情有些焦虑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公西茉璇,自家小姐都好久没有出过闺阁,今天总算愿意出来透透气,可她……
“柳儿,要不我来弹唱,你来为我伴舞如何?”公西茉璇抬起头来对着柳儿抿唇一笑,笑容凄美。她曾经见过小莲跳过一次舞,觉得小莲跳得很灵动,不过不知什么缘故之后就没有再也没有见她跳过了。
“我?不——不行,柳儿哪会跳舞,小姐就不要开柳儿的玩笑罢!”柳儿忙晃动双手一脸急迫的向后退着身。
“舞步是随律而生。心中有律,自然能舞!”公西茉璇并不想勉强柳儿她抚了抚袖,洁白纤细的手指开始拨动琴弦,随即一阵优美的琴音飘散于亭中,如流水潺溪,甚是动听。
秋叶扫 / 花零落 / 景易残
提琴叙愁肠
月光寒 / 心甚凉 / 见亦难
无处话凄凉
与君相隔处
情意两茫茫
疾风摧 / 落花垂 / 叶相随
寒露伴枯蕾
思君泪 / 如帘坠 / 人不昧
欲断争相碎
酒不醉人人自醉
哭过几何不落泪
天涯何处舒展眉间憔悴
待到情愁难断处几人能看会
待到情愁难断处
几人能看会
悠悠琴声伴随着公西茉璇哀婉的歌声,如天籁般震撼着人的心魂。柳儿听得如痴如醉,以至于公西若雪已来到亭中许久,他都不曾发觉。
曲罢,公西茉璇站起身对着公西若雪微微颔首,“娘亲!”
柳儿闻声看向公西若雪,“夫……夫人,柳儿不知夫人到来,侍候不周,该当受罚!” 。说着她忙跪下身。她们这位公西夫人出了名的治家严谨,很是得庄主信任。这次自己肯定惨了,柳儿心想。
“罢了,怪不得你,是璇儿的歌声太过打动人,连我自己都被吸引住了!”公西若雪说着拉起公西茉璇的手坐到一旁垫着软垫的石凳上,她抚摸着茉璇的头,眼中满是疼爱,看着自己女儿日渐憔悴的脸,她的心并不怎么好受。
“乖女儿,近来真是苦了你了!”公西茉璇自从回府后一直闷闷不乐,心里所藏的心事她这个做娘的又岂会不懂。“要是觉得闷得慌,不妨带着几个随从出庄散散心?”公西若雪一脸担忧看着强颜欢笑的茉璇,她宁愿她把心中的苦楚全吐诉出来,也不愿看她失了原来的性情。
母女一条心,公西若雪的苦心茉璇又怎么会不明白呢?
“散心?”公西茉璇微微扬唇,“其实璇儿倒是有一个地方想去,不过璇儿不想让随从跟着,那样太过张扬,不如我带上柳儿吧,娘亲也好放心!”
见茉璇愿意放下心中郁结出去散心,公西若雪欣慰的点点头,“随你吧!总之万事小心。”
“谢谢娘亲,对了娘亲,楚姨夫最近去哪了?”从她回山庄起就没有看到楚毅山, 大概是从小生活在一起又许久未见的缘故吧,心里总有那么些惦记!
公西若雪闻言愣住,她轻拍着公西茉璇的手,“你楚姨夫他……他最近比较忙,等他解决完事情自然就回来了。”这个傻孩子,定不知道她口中的楚姨夫就是她的亲生父亲吧!唉,不告诉她也罢,只要她快快乐乐的就好。公西若雪理顺茉璇垂于胸前的长发,“去准备准备,痛痛快快的好好玩玩儿,回来后娘亲希望看到的是以前那个活蹦乱跳的你,而不是现在这个成天怏怏不乐的你,知道么?”
“嗯,那璇儿就先回房了!”公西茉璇说着亲了亲公西若雪的脸颊,起身朝亭外走去。
柳儿对着公西若雪屈身行礼,“夫人,柳儿先行告退。”说着她疾步跟上公西茉璇的步伐,离开亭中。
一阵清风拂过,亭棚上挂着的珠坠发出“叮呤当啷”的碰击声,公西若雪神色黯淡的叹了叹气,“又是一个情字作怪啊!”她对着身后的婢女吩咐道:“红莲,去派几个人暗中保护小姐安全。”
“是,夫人!”红莲诺声朝外跑去。
云宫慕寒警觉有人一路跟着自己,但并没有感觉到杀气,心想定是那两个怪异的女子,也便没有太过在意。
北疆百多年前本是天和国的附属国,但因北疆地域偏远不好管制,久之,北疆便自成一国并且越来越强大,天和国的国君为了两国交邦和平共处,便将自己最心爱的女儿下嫁于北疆王已示友好,北疆王感其诚意,许偌永不主动出兵侵略天和。从此两国便成了友邦之国,一百多年来从未发生过战事,两国百姓相互通婚,相处和谐融洽,倒也太平。
“公主,他好像是往北疆方向去,难道我们要一直跟着他么?”阿姆丹抱着索依娜的腰低声询问道。
索依娜蹙蹙眉头,“先跟着,再做定夺。” 她紧握马绳,目光紧随着云宫慕寒,他去北疆干什么?这个中原男子可真是让人疑惑!
京城毕竟是国之都城,大街小巷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繁荣自是不必说。
兴许是久未出御楚山庄的缘故,柳儿的兴致倒是极好。她拉着公西茉璇的手东转西逛,脸上有着从未有过的愉悦。“小姐,那里好多好玩的,我们过去看看好不好?”
公西茉璇本无心闲耍,但见柳儿一脸兴奋的模样,她只好点头应允。
两人来到一个小摊前,摊上摆着许多女儿家使用的饰品胭脂,花花绿绿,甚是悦目。柳儿拾起其中一个碧绿色的手镯,“哇,这镯子可真漂亮!”
“姑娘好眼力,这可是由上好的翠玉打造而成,到了夜晚它还可以发出神奇的绿光,正好配姑娘的一身灵气,要是姑娘喜欢,不妨买一个吧!”做买卖的最重要的就是会察言观色,小商贩看柳儿爱不释手的模样,又见两姑娘举止衣着不凡,心想定是出自大户人家,语气便更加殷勤了几分。
“喜欢吗?”公西茉璇轻声询问脸色红润的柳儿。
柳儿微咬着下唇,她思忖着这个镯子得多少钱啊?可是自己的确非常喜欢。她面露难色的看向公西茉璇,“小姐,柳儿……”
见柳儿欲言又止的样子,公西茉璇心中早已明了,她笑着从腰间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老板,不用找了!” 这丫头,打小就藏不住心事,她心里那点小心思又怎么骗得过自己。
公西茉璇挽着神色有些呆愣的柳儿,故意清清嗓子云:“柳儿丫头,这镯子我可是买给你了,不过这钱呢得从你的月俸里扣!”
“啊? 那……那还是算了吧小姐,柳儿不买了。”柳儿说着忙取下刚戴到手腕上的镯子,一个月的月俸?她哪吃得消。
“逗你呢你这个守财奴!本小姐是个小气的人么?”公西茉璇说着捏捏柳儿的鼻子,“现在先陪我去个地方。”
柳儿紧握着手腕上的镯子,“是,小姐。”她满心欢喜的应声道。
公西茉璇带着柳儿来到了睿王府门前,看着眼前已成废墟的睿王府,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黯然而生,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额前碎发,眼里莹莹的泪光闪烁,“世事变迁,如今已是物是人非了。”
“……”柳儿不解的看向自家小姐,不知如何作答。
“凡尘之事,姑娘何不看淡些?”
公西茉璇和柳儿闻声转过头来看向负着手的云宫恒,皆是一愣。
“大胆民女,见到皇上竟敢————”云宫恒将手一挥打断木公公未说完的话。
公西茉璇不由一惊,原来他就是当今皇上,难怪和寒如此相像!她拉起柳儿的手急步走到云宫恒的跟前,“见过皇上。”说着两人都躬身向云宫恒行了一礼。
“民女二人不知皇上驾临,多有冒犯,望皇上恕罪。”公西茉璇抬起头来一脸无谓的说。
“不知者无罪,起身罢!”
“谢皇上。”两人站起身,一时都有些不知所措。
“姑娘,你为何对着一堆废墟发出如此凄凉的感慨?”云宫恒面带笑意的询问。
公西茉璇轻叹,“民女只是故人离去,心中突有此感罢了!”这毕竟是自己私事,又何必诉与他人听。
“哦?想必姑娘与我皇弟定是至交好友喽!”云宫恒挑眉看向公西茉璇。他很疑惑面前这位举止端庄的陌生女子到底是谁?
公西茉璇低下头,“这 ……怎么说呢?我和他算是欢喜冤家吧!他这个人哦,又霸道又冷漠,有时让人真想啃他两口才解气,可有时———”她回忆着和云宫慕寒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在她出事后云宫慕寒满山遍野的寻她,还不顾危险替她吸蛇毒,喂她喝下又苦又酸的药,虽然平日里语气总是冷冷的……想着公西茉璇会心的扬了扬唇角,“有时,却让人倍感温暖!”
云宫恒看着公西茉璇一脸含羞的模样大笑开来,“哈哈,慕寒的确是这么个人,不过你一旦走近他的心里,他定会全心全意的对你。”
“皇上,他没有死对不对?你一定知道他去了哪里是吗?”公西茉璇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这么问,只是有一种直觉告诉她这个皇上一定知道云宫慕寒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