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西茉璇站起身踱到窗前,神色哀然,索依达吉见状也不急着催促,他端起桌上的清茶品了起来,先前的酒意在茶的润浸中散了大半。
许久,公西茉璇才凄凄然的出声,“我本是天和子民,不远千里来到北疆只为寻得自家夫婿,然而运气不佳,被人夺去财物,为了生存才沦落至此。”
索依达吉眉宇微拢,暗自思量:难怪这般脱俗的女子会屈身卖艺,竟有如此经历,倒是让人好生怜惜。
见其思欤,公西茉璇继续吐诉,“方才听见公子侍奴口中提到云公子,难忍心中疑虑,便私自请公子来此一叙,小女子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公子海涵。”
索依达吉捋捋杯沿,面色平静,“姑娘想问什么?不妨直言!”
“公子果然豪爽,小女子也就不再拐弯抹角,不知公子能否将云公子的真实姓名告知于我?”公西茉璇目光灼灼的看向索依达吉。
索依达吉愣了愣神,它抬眼打量着公西茉璇,难道慕寒兄便是这女子的夫婿?
他想起那夜在屋顶上云宫慕寒手里紧握着的青丝,当时他还纳闷,一个大男人握着一缕头发作甚,现在看来,倒不难解释了。不过转念又一想,如今云宫慕寒已经忘了此女子,况且自己的阿妹已然爱上云宫慕寒,若让这位中原女子与慕寒兄相认,那阿妹又该如何?思忖间他已有了计较,“姑娘,我并不认识什么云公子,许是你听错了罢!”
听错?怎么可能听错?就算自己听错,柳儿也不可能听错吧!难道是他有意隐瞒自己不成?公西茉璇徐徐走到索依达吉面前,她撩了撩袖口,”兴许是小女子唐突了,请公子莫怪。”边说边为索依达吉斟满茶水,又为自己斟了一杯,“这杯就当作我为公子赔礼了!说着她一饮而尽。
索依达吉虽有疑虑,但不想拂了公西茉璇的面子,亦端起酒杯饮了茶水。
“姑娘严重了。”言罢,只觉一阵心神恍惚,像是被人抽了心智,思想不受控制。他运功将茶水逼出体内,心里暗惊,这姑娘居然在茶水中下药,呵!既然如此,他倒要看看她究竟想要如何?
公西茉璇见其神色迷糊,脸上露出隐隐笑意,“公子得罪了。”说着她从袖中取出一小铃铛在索依达吉的面前轻轻晃动,“请问公子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在下索依达吉,家住北疆王宫。”达吉以实相告,心想若是公西茉璇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会作何反应。
公西茉璇闻言顿住身,难怪见其气度不凡,竟是宫中之人,回想刚刚那名侍者的惶恐模样,此人的地位应该不低。须臾,公西茉璇继续询问:“请问公子是否认识一位名叫云宫慕寒的中原男子?”
“不认识!”索依达吉回答的干净利落。
公西茉璇心中顿生苍凉,“怎么可能?难道怪老头的药失灵了?”她摇晃铃铛,再次询问,答案亦是如此,公西茉璇木然。
她取出藏于腰间的解药喂索依达吉服下,没想到自己满心欢喜的寻求答案,竟换来这般结果,心里平平添了几分失落,她无力的背转身,不想让旁人看出自己的黯然神伤。
索依达吉佯装豁然清醒的摇着头,他看向公西茉璇略显孤寂的倩弱背影,不禁心生敬佩之情,可是为了他的阿妹,他只好隐瞒实情了。“姑娘若是无事,在下先行告辞。”说着他拱了拱手。
“公子请便!”公西茉璇扬扬衣袂,语气淡淡。
索依达吉微抿着唇,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柳儿上楼之时正好与所以达吉擦身,她走进房间闭上房门,“小姐,结果如何?”
公西茉璇闻言,心中蕴藏的种种委屈化作眼泪颗颗落下,仿若梨花凋坠,甚是萧然。“柳儿,你说我是不是很傻?”
柳儿急步走过去扶住公西茉璇的肩头,“小姐,怎么会呢?”说着她搀扶着公西茉璇坐下,“如今北疆城里很多人都知道我们,若是姑爷听见他们谈论你我二人,定会来寻我们的!”
公西茉璇抬起头来,泪眼婆娑的看着柳儿,“可是,可是我们在北疆待了这么久都没有寒的消息,我害怕,柳儿,我害怕——”
“我的好小姐,你不要多想姑爷身怀武艺,而且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柳儿这就为您打盆水来拭把脸。你看你哭得像个泪人似的!”柳儿说着拭去公西茉璇脸上的泪渍站起身,无意间她扫过地上的水渍心中顿生疑惑,“小姐,你是否使用了涉魂散?”
“用了,可是没有任何药效!”她怎么可能放弃任何找到云宫慕寒的手段。
“小姐,可你看这!”柳儿指着地上的水渍。神色甚是激动,“怎么说来刚才那位公子已将含有涉魂散的茶水逼出体内,难怪你问不出所以然。”
公西茉璇起身看向柳儿所指的方向,那滩水渍豁然亮了她的眼,她呆愣片刻才启唇言:“太好了!柳儿,这么说来,寒还好好的活着!”公西茉璇又哭又笑的握住柳儿的手。柳儿看向苦笑不止的公西茉璇,顿时也红了眼眶。两人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有什么可以比这更让主仆两人开心的!
既然那位公子认识姑爷,说明姑爷定安然在北疆域里,小姐也可安心些了。柳儿心中暗想。
“慢着,柳儿!”公西茉璇忽然变得神色凝重。
“恩?”柳儿不明所以的看向公西茉璇,“小姐,怎么了?”语气亦有些急迫。
公西茉璇轻叹着坐回圆凳上,“方才我问那位男子家任何处?他说他住北疆王宫!”
“哎!小姐,你肯定是急糊涂了,若那位公之并未被涉魂散迷失心志,又怎会将真实情况告之于你?”
“可是我看他样子并不像撒谎,若如他说的是真的,那么寒现在定在北疆王宫内,凭你我之力,如何进得了王宫?”
柳儿听公西茉璇如此说来,也不禁垂下首。须臾,柳儿似又记起什么似的抬起头,“对了,小姐,柳儿听说疆王正大肆为太子选妃,听说年龄在十六岁至二十岁之间的女子皆可参选。我们何不趁此时机混进北疆王宫?”
“此言当真?”公西茉璇不可置信的看向柳儿,太子选妃如此大事,疆王怎会放任其在民间候选?
“应该不假,街头巷尾都在相传,时间似是月余。”柳儿思度着回答。
“既然如此,无论如何我也要去试一试。”
夜幕高旷,清月浅薄,索依达吉与云宫慕寒并坐于屋檐,举杯对酌。一人波澜不惊,一人面露惆怅。索依达吉似觉不过瘾,抱起酒盅猛嘬而尽。
“够了,今夜到此为止罢,明日达吉兄还要参加选妃事宜,不便再饮。”云宫慕寒站起身,从檐角轻跃而下。
索依达吉随后跟上,“慕寒兄,等等。”
云宫慕寒闻声止住脚步,他负手挑眉看向一脸醉意的索依达吉。
索依达吉摇摇晃晃的走向云宫慕寒,他手搭上云宫慕寒的肩头,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慕寒兄,兄弟……兄弟我有件事隐瞒了你,你知道那天在城里我看见了谁了么?”其实这段时间以来他心中一直十分不安,又不知道如何提及,憋在心里着实发闷。
“……”云宫慕寒不知其言。
“我看见你——————”
“太子哥哥,你果然在这里。”
“嗯?”索依达吉醉眼惺懵的看向面色微红的索依娜,“阿妹,是你啊!来,陪你哥哥我喝两杯。”
云宫慕寒伸手扶住索依达吉欲向前倾的身子,“他喝多了,让人送他回去罢 !”
索依娜几步上前扶住索依达吉的另一侧,“师父,太子哥哥他怎么会喝这么多酒?要是父王知道后,又该怪责他了!”
云宫慕寒微抿着唇没有作答。见阿山匆匆赶来,云宫慕寒扬言吩咐道:“阿山,送你主子回去。”
索依达吉举着手,“我不回去,我没醉,慕寒兄我还没告诉你我看见了————”
“阿山,还不送你主子回去!”索依娜摇了摇铃怒然呵斥道。她又怎会不知发生了何事?阿山早就把前应后果告知她了,若是让云宫慕寒知道那两名女子的存在那还了得?
阿山颤着俯身,“小奴遵命。”说完他背过索依达吉,快步离开。
云宫慕寒虽然心中不解,但并没有出言询问,他背过身,“夜色已晚,你也早点回去歇息罢!”说完款款离去。
索依娜微微张了张口,终未言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