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晨光仰起头喝下去,所有人都在屏气凝神地注视着他。
他们一方面是希望这个药真的能有奇效,另一方面又记着李明信的话,担心这个药真的有什么问题。
于是,他们便尤为关心王晨光的结果。
见王晨光喝完了药,一个小兵怯怯开口,“晨光,你感觉怎么样?”
有他开口,众人陆续都打开了话匣子,想要问他。
这七嘴八舌一起上,哪里回答的上来,王晨光呆立在原地,笨拙地回答道,“没什么感觉。”
又有人问道,“你痛不痛,难不难受啊?”
“我还好,不痛……”
“你还想咳嗽吗?”
“……”
见众人如此跃跃欲试,萧凛川挥了挥手,止住他们笑道,“你们刚才一个个跟鹌鹑似的,现在就活泛起来了?”
他又道,“那有什么药顷刻间就能让人活蹦乱跳的,你们先让他去休息,之后是什么结果,自然知道。”
他的话一出,所有人就算再好奇,也不敢问了,纷纷让出一条道,让王晨光回到他的位置上。
半天之后,萧凛川再去看他,发现他似乎好多了,众人都围在他床前,似乎很是兴奋,一会儿问他什么感觉,一会儿又摸摸他的额头。
见到萧凛川进来,众人立刻收了声,给他让出一条道,但是脸上还是掩不住的喜色。
萧凛川过去问他怎么样了。
王晨光有些憨厚地挠了挠脑袋,笑道,“将军的药好的很,我喝下去之后,身体已经不烫了。”
他说着,忍不住咳了两声,揉着鼻子,低声道,“就是还有点咳嗽,不过已经好很多了。”
虽然他看起来,脸上还有一层久病在床散不去的病气,但是跟同个营帐的士兵比起来,已经精神多了。
萧凛川也很高兴。
谈到了这里,一旁的围观的士兵忍不住开口,“将军,那药真是神奇,就半日时间,晨光他都好了大半。”
“是啊。”
“就是。”
众人纷纷附和,一片难以抑制住的喜色,毕竟他们在这里这么久,现在终于看到了一点希望。
萧凛川此时来这里,不仅仅是来看王晨光的情况的,还是来给他送药的。
见到将军亲自给自己送药,王晨光受宠若惊,觉得自己不配得这个待遇,刚要下床跪谢,便被男人按住,男人笑道,“你愿意身先士卒地来试药,我应该谢谢你才对,而且我也不单单为了给你送药,更是因为你是这里所有人的希望。”
王晨光眼圈一红,大为感动,但是既然将军如此说,他也不好再矫情推辞了,于是拿过药瓶,当即灌进口中。
仿佛唯有如此,才能报答一二将军的体恤之心。
这次不过一个时辰,便有小兵跑来找萧凛川,边跑边大呼道,“他好了,王晨光彻底好了。”
此话一出,不仅惊动了萧凛川,还惊动周围所有的人。
众人侧目。
“王晨光是谁?”
“嗐,就是那个试药的傻小子啊?”
“真有这么神奇?”
“……”
这次萧凛川再去,不仅营帐里气氛高涨,连营帐外都堆满了探头探脑,想要一探究竟的人。
王晨光脸色红润,从床上下来,朝萧凛川单膝跪地,行了个标准的军礼,“三营王晨光,见过将军,多谢将军救命之恩。”
萧凛川连忙将他扶起,好没好他们自己说了不算数,还要让大夫过来瞧瞧。
很快,听闻他的命令,李明信从别的营帐那里赶过来,他原本对这个药就抱有怀疑,哪知现在这么一检查,那个服药的傻小子真的好了。
他心中惊愕,觉得这太过奇怪了,他们一群人忙了半大个月的病,就被萧凛川手中小小一瓶药治好了?
这怎么可能。
他想要否认,但是他也找不出不对劲来,而且王晨光就摆在眼前,生龙活虎,任谁都会觉得好了。
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十分克制地道,“看起来,‘似乎’是没什么大碍。”
有了军医的话作保,众人心中一轻,彻底没了最后一层防备。
“将军,我们还可以喝药吗?”
“对啊,对啊,我们现在愿意喝药了。”
……
见众人动摇,李明信又急又气,但是却又无话可说,只能匆匆离去。
而另一旁的萧凛川见目的已经达成,让一个小兵去他帐中把剩下的药拿过来,对众人道,“我这里还有药,谁愿意喝的,就过来拿。”
有他这句话,原本就心思动摇的众人,纷纷按捺不住,上前争抢,你挤我,我挤你,险些闹出事故。
现在,他们哪里还管得了这些。
王晨光治愈之事在整个营区传开,众人都燃起了希望,那些患病的人有些直接去萧凛川出讨药了,可有些还在犹疑。
毕竟,王晨光说好就好了,这件事也太过出乎意料。
而此事经众口相传,越传越玄乎,谁也不知道那些是真,哪些是假,都想再等等第二批试药之人的结果,看看真假,要是真是如此,便彻底放下心来了。
李明信无论在隔离区哪里,都能听到相关讨论,热火朝天。
而他只能暗自忍耐,做好医者的本分。
小徒弟却哭丧着脸来找他,道,“师父,现在所有人都说我们没用,我今早煮好的药,还被人刻意打翻了,他们说,反正喝我们的药也治不好,不如不喝。”
“还说……”小徒弟涨红了脸,眼光躲闪,迟迟不愿说出下句,似乎这难以开口一般。
李明信捏着他的两臂,盯着他,厉声逼问道,“还说什么?”
小徒弟原本想要吐露委屈,见师父这般模样,却心生怯意,剩下的话更是不敢说出去。
他磕磕绊绊否认道,“没、没什么!”
他越是这副模样,便越说明有事,李明信逼问更甚,“说,他们究竟都说了些什么。”
小徒弟被他掐得痛极了,可是却不敢抗拒,只能鼓起勇气,把听到的话全都说出来。
“他们、他们说师父是庸医,根本不会治病,还说那些人就是被师父……治死的。”
小徒弟语带哭腔,根本不敢去看师父的神情。
李明信闻言一震,如遭雷劈,他怔怔松开小徒弟,觉得整个大脑都是空的。
他随军这么多年,救治过的病人不计其数,到头来居然会得到这么个评价。
庸医?治死人?
他想笑,又觉得心如刀绞,疼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