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晚每天的生活很单调,电影《今生有你》没有关黎的命令,无法继续进行,她曾尝试回到学校去上课,但经常因小裴无法混进课堂贴身保护她,而只能整日呆在家里。
三个月来,她只见过两次关父,每次都是关父过来看她。
第一次,是关母刚刚知道关黎被送去米国,回家后跟关父大吵一顿,关父既为躲避关母,也惦记她这个女儿,因此才过来看她。
第二次,是在关母嚷着要去米国看关黎,被关父拒绝,两人又大吵一架,关父再次过来避难。
关父第二次过来没有当晚就走,而是小住了几日。
短短相处的几天,关父把当年跟关母与佟母之间的往事,一段段回忆给佟晚听,而后佟晚每天睡前,再电话里讲给萌萌听。
拜关父所赐,他在期间,韩宝为跟小裴撤掉了所有的监听设备。
关父离开的那个晚上,佟晚再次拨通萌萌的电话——这或许是关父下次过来之前,她最后一次自由自在无监听的通话。
佟晚:“萌萌,在那之前,你真的不准备见他一面吗?”
她没细说,但她知道,萌萌明白她指的是对付关氏的计划,如果不出意外,很快关氏就会易主,关氏夫妇,一个将被踢出董事会,另一个将被迫交出董事长的位置。
萌萌:“见他做什么?痛哭流涕的父女相认?然后被他慈爱的表象蒙蔽,取消之前的一切计划?
让他跟我们的仇人,继续享受天伦之乐?
别做梦了小晚!就算我身体里流着他的血,可我心里一样没他半点位置,甚至连对黎关母的恨,都没有。”
“你知道吗小晚,这几天每天听你跟我讲他,我是什么感觉?就像在听故事里虚构的人一样——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佟晚:“……不管你对他是什么感觉,可他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啊!并且他是无辜的……他当年什么都不知道,就算对你有什么伤害,也不是有意的……”
“你住嘴!小晚!你懂什么?!我妈妈能在那个年代顶着未婚生子的压力生下我,可想而知有多爱他,而他呢?
他都做了些什么?
分手!
分手啊小晚!!
他为了他的孩子跟那个女人而抛弃了我妈妈!
是,他不知道我妈妈已经有了我,我可以不怪他抛弃我,但我咽不下他抛弃妈妈这口气!你能理解吗?!
……算了,我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理解不理解的,又有什么意义?”
萌萌说到这儿,断然挂断电话,显然她有些生气。
那段对话,多日在佟晚脑海里盘旋不去。
在那之后不久,她再一次找了个机会,避开韩宝为跟小裴,单独见了杨磊。
她把电话留在茶室的包间里,单独从茶馆的后门坐到杨磊的车上。
杨磊带着一贯温和有礼的笑容:“佟小姐,没有特别的事,你不会主动找我,我知道你时间宝贵,说吧,我洗耳恭听。”
她早猜到杨磊会是这态度,干脆单刀直入。
“我就是想问问你,你上次说你才是最师出有名的那个,这话什么意思?想要我配合你,总要把底牌亮给我,难道不是吗?”
“怎么,萌萌没跟你说?”
“……说什么?她跟我说的多了,你说说看,我才知道她说了没有……”
“哈哈哈……”
难得看到一向矜持有礼的杨磊笑得这么放肆,佟晚有些囧。
“笑什么笑?有那么好笑吗?”
杨磊用了好一会儿时间平静情绪,最后,用类似欣赏的目光看着她。
“佟小姐,我今天才知道关黎为什么那么喜欢你……如果回答这个问题是你答应跟我合作的条件,那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
杨磊在说出下面的话之前,从驾驶位上朝她转过一些身子,力图面对她,貌似想表达庄重,以此来增加他即将出口的那些语言的郑重性。
“佟小姐,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我才本该是关黎……”
“这不可能!”
尽管她早就猜到杨磊会说这个,但她还是无法相信。
她断然打断杨磊,完全出于本能。
她频频摆手,拧紧眉头:“真正的关黎不是得了脑瘫,三天就被他外公外婆送人了吗?
就算能活到现在,他也不可能知道自己的身世,你别以为知道了关家的秘密,就能借题发挥,你简直是痴人说梦!”
佟晚说到这里,仍然惊诧地微张着嘴,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然而杨磊并没急于接话,只是一直微笑地望着她。
杨磊似乎在给她足够的时间,去消化他杨磊才是真正的关黎这一事实,并且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两人就那么一个微笑、一个惊诧的对视了良久,杨磊才笑着撇开视线,伸手拿出脚边的一个文件袋,递到她手里。
“相信你已经学会怎么看这种文件了,打开看看吧,然后我们再继续聊。”
她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心情接过的文件,只知道自己迫切地撕开文件袋时,竟然扯掉了一角。
她一页页迅速地翻看,在她曾经熟悉的位置快速找到答案:
……系生物学关系的母子……系生物学关系的父子……
佟晚愕然地抬起头,重新惊诧地审视杨磊。
“你没看错,那就是我跟关董夫妇的DNA鉴定……”
“当年不过是误诊,我便被两位老人家换给了远房亲戚,他们因为害怕自己女儿知道孩子被调包了,所以直到其中一个快不行了,才敢去打听我的消息。”
“而我的养母,为了自己的孩子享受荣华,带着我嫁给了我的养父,一个年纪足以当她父亲的男人。”
“我从小便被同村的小朋友欺负,因为人人都知道我是亲爸不要的孩子,我从小便知道跟谁都要笑脸相迎,甚至曲意逢迎……”
杨磊说这些话时,始终面带微笑,语气平和,就好似在说别人的故事,但突然间收起面上的笑容,面上一片冰冷,尽管语气仍然平和,却似字字都带了刀子:
“这个世界欠我的,我要一点一点,一分不差的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