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黎听到这里，三步并做两步回到自已房间。
门敞开着，母亲正弯腰站在自已床前，俯视着父亲，在感受到他进门后，愤怒的面容转而变成委屈，朝他悲伤地摇摇头。
“阿黎......”
不待母亲说出什么，他赶紧上前一步拉住母亲打断道：“妈，您误会了，是我看爸爸喝醉了，怕他吵醒您，就先扶他回我房间，想帮他洗洗，然后再送他回房睡觉。”
关黎边向母亲解释，边企图拉走母亲，可这时床上侧躺着的父亲，忽然坐起了身。
关黎从没见过父亲红着眼睛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因为刚才过于气愤，还是因为醉酒。
父亲红着一双眼睛，朝着母亲的背影伸出食指怒指着，扬声道：“黎娜！做人不可以那么自私！你不可以赶走我一个孩子，还弄丢一个，我不会原谅你！你记住：我不会原谅你！”
父亲说完，“扑腾”一声仰倒在床上。
关黎的心，随着父亲的话，倐地一下提到嗓子眼儿，他的脸几乎都白了。
与此同时，他感觉到母亲身子一沉，虚弱得突然晃了一下，他赶紧拦腰撑住母亲。
但母亲的脸色太难看了，甚至连唇都有些发白，关黎索性拦腰将母亲抱起，就这么一直抱回房中。
关黎安顿好母亲，心里虽然担心父亲，但却不敢离开母亲半步。
因为他知道父亲的话，对母亲来说该有多重。
母亲灰白着一张脸，躺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他坐在母亲床边，抓过母亲的手，放在唇边亲吻着，就如同他小时候生病时，母亲陪伴他时一样。
“妈妈，您觉得好点了吗？”
关黎从没觉得一向强势的母亲，会有这么脆弱的时候。
“阿黎，刚才你爸爸的话，你都听到了吗？”
“......”
他无法回答母亲，只好缄默不语。
“阿黎，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也没办法说......”
母亲说到这儿，已经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关黎把手大力地握紧一些，想借此给母亲一些力量。
“妈，您到底有什么难处，您跟我说，有儿子在，什么都能帮您担起来的，您相信我，嗯？”
母亲听完他的话，泪水涌出得反而更多，把被子拉高，盖住整张脸，而后放声痛哭。
这是关黎第一次看到母亲如此悲痛的哭泣。
那哭声似旋转的尖刀，不停刮蹭着他的心。
而他除了低下头来，把母亲的手紧紧贴在额头上，什么都做不了。
他第一次体会到，无法安慰母亲的痛。
从小到大，不管母亲如何生气、伤心、难过，他总有办法哄母亲开心起来，然而这一次，他却束手无策。
不知道过了多久，母亲终于不再哭了，从被子里露出脸来，接过他递来的温热毛巾擦了把脸，而后用肿着的双眼满眼慈悲地望着他，像要把他刻在心上一般。
“妈，您别这么看着，我心慌。”关黎直言自已的感受。
他的确心慌。
因为母亲看他的眼神，不只有慈爱、悲悯......还有绝望——
那是告别的目光。
不，或许称为诀别，更为恰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