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黎边拥着母亲往里走，边套近乎的撒娇问母亲：“妈，我爸呢？该不会没在家陪您吧？”
“你爸说出去见几个老朋友，要晚些回来。”
关黎拥着母亲坐到家里沙发上，跟母亲聊起了家常。
从春节母亲回家乡，聊到母亲节后回来参加的几场聚会。
可是兜了三百六十圈，也没把自己最关心的话题引出来。
最后还是母亲实在忍不住强行制止了他的尬聊，直截了当地问他道：“我让你回家你都不肯，只打发关尚回来唬弄我，这眼见着都应付过去了，又这么晚，怎么又想着回来了？”
关黎朝母亲嬉皮笑脸地笑笑：“我就不能良心发现回来看看您和我爸啊？”
关黎直到这时才悲哀地发现，有些话，他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当面向母亲问出口的。
他望着母亲打量他的样子，，忽然灵机一动冒出一句：“妈，今天有人说我长得像外国人，您说逗不逗？”
他这没来由的问话，果然让母亲吃了一惊。
母亲愣了下，明显调整了下表情，而后才道：“这有什么奇怪？你五官生得太立体，从小不就有人这么说吗？”
关黎没有马上接妈妈的话，只是怔怔的望着母亲。
“不过说来，你堂堂华远的总裁，谁会跟你这么没分寸的说？你今天都做什么了？都见了什么人？”
母亲立即敏锐地问道。
母亲的目光犀利地紧紧盯着他，仿佛生怕漏掉一个他半点微妙的表情似的。
他的脑海里，立刻闪现出酒吧里那个欧洲男人的样子。
你有四分之一的爱尔兰血统......他耳边响起那个男人的话。
“一个有二分一爱尔兰血统的欧洲男人，四五十岁的样子。”
天啊，他终于说出来了。
关黎拼尽全力按压着心头的紧张跟兴奋，还有隐隐的期待。
可是，母亲为何是这样的表情？
母亲竟然一脸恨意......难道不该是震惊吗？
“怎么了，妈妈？”
关黎单臂揽住母亲的肩膀，柔声问道，似怕一不小心，就会惹怒母亲一般。
母亲竟然咬紧牙关，许久才吐出一个字：“哦？”
母亲站起身，他的胳膊从母亲肩头滑落，望着母亲背着他踱到窗前。
母亲在窗边站定片刻后，才悠悠地道：“你跟那人，很熟吗？”
他抱头背靠沙发，微微往下陷了点身子，尽量让自已放松一些，貌似不经意地道：“不！可以说根本不认识，今天无意中碰到的。”
关黎飞快想了下，又补充道：“我想他大概不知道我是谁，擦肩而过，随便嘟哝了那么一句，被我刚好听到了，他说的还是中文，而且中文还不错。”
母亲“嚯”地转回身，表情异常严肃：“在哪里？”
“嗯？”关黎下意识发出疑问后，突然明白母亲指的是什么，于是赶紧答道：“下午在一个酒吧，我去那找个人，刚巧碰到的。”
母亲再度转过身去，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说给他听：“有机会，我还真想会会他！”
“哦，您不会是想教训他吧？哈哈，警告他以后别再随便说话？！”
“可能还不止......”
母亲话里有话的只说了一半，但那后面的话，关黎想，他可能根本不需要母亲补充完整，便能明白母亲的意思。
看来母亲只是知道这个人，可能并不真正的认识他，至少是没有亲见过。
关黎忽然笑了，站起身，几个大步走到母亲身后，从身后搂住母亲，把下巴放到母亲的肩膀上。
“妈，你和我说实话，我是不是你跟我爸从外面抱回来的？您放心，就算我不是您亲生的，我也肯定不找亲生父母，谁让他们不要我了。”
关黎半开玩笑地对母亲说。
其实面上虽笑，他心里是打着鼓的。
他很怕母亲发脾气，更怕伤了母亲的心。
然而他却没想到，母亲竟然“嗤”地一声笑，反着扬起手，照着他头顶就来了那么一下。
还挺疼，他“呀”地一声，而后听母亲笑着装作非常解恨的说：“让你胡说！下次可就不是这么打了！”
“不用问了，您肯定不是我亲妈，亲妈哪有这么狠毒的！”
他也打趣母亲道，他相信此刻的母亲，更愿意听到这样的话。
母亲回过身，边看他边两手一边抓住他一只手腕，抬头看着他道：“今晚不走了吧？妈妈亲自去给你铺床，在这儿陪妈妈一晚上吧？嗯？”
他看看外面黑透的夜，现在已经是深夜，小姑娘睡得估计明天中午都醒不了，他笑着点点头，搂着母亲往楼上走：“好，我的亲妈，今晚儿子陪您。”
母亲在他去洗澡的时候，就已经给他铺好了床，还细心地帮他点了利于睡眠的熏香。
他曾有段时间经常失眠，母亲找人特意制作的这种香，对他很管用。
关黎躺在床上，再次想着酒吧里男人的样子跟神情，还有母亲在他提到那个人时的反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头终于开始变得昏昏沉沉的。
就在这时，有人悄然推门进来。
不用问，也不用看，一定就是母亲。
不过十几秒的功夫，随着母亲熟悉的气息靠近，他的床边微微陷了下。
过了好一会儿，一双熟悉又温柔的手抚上他的额头，他听到母亲喃喃的低语。
“阿黎，你就是妈妈的儿子，过去是，现在是，将来永远是！”
温热的手，在他额头停留了好久，终于轻轻撤走，而后他的手被轻轻抓起来，随即被轻柔地亲吻了一下。
“晚安，我的宝宝！”
床再次微微动了下，母亲的气息越来越远，他强忍住好奇没有睁开眼。
他好像快有二十年的时间，没听到母亲这么叫他了：宝宝！
随着室内光线突然的消失，门口光亮瞬间一闪即逝，关黎飞快地睁开双眼。
母亲确实出去了，他只来得及看到母亲消失在门口时，那个失落又充满忐忑的眼神。
关黎并没收回目光，而是一直静静地看着门口。
对于酒吧那个男人跟母亲的关系，尽管一切都是猜测，但有点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母亲都永远会站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