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晚不知道关黎到底搭错了哪根神经,今天早上忽然就不阴阳怪气了,好像不久前那个想把她宠上的天的关黎又回来了,这一发现让她既不敢相信、又窃喜,同时也有隐隐的烦恼。
如果关黎再这么继续宠她下去,那么席蓉蓉逼她离开关黎是早晚的事,她太清楚席蓉蓉对关黎的恨了。
可是,经过了几天的折腾,重新躺回这个宽厚的胸膛,这种温暖的感觉,真的是久违了。
早餐之后,二人到穿衣间更衣准备外出,久违的温馨气氛里,关黎商量的口吻问佟晚,“宝宝累不累?累就在家里歇着,我自己去公司,下午回家来接你去片场继续补拍,怎么样?”
佟晚对着镜子系着外衣腰间的腰带,不带任何情绪地回道,“我今天想回学校看看。”
佟晚的语气淡淡的,却并没有商量或征询的意思,这是她自到关黎身边以来,第一次自己这么笃定地决定一件事,以往都会撒娇地跟关黎商量半天,即便有非常想去做、又担心关黎不允许的事情要去做,也会事先做出抵赖的姿态,目的就是期待顺利地得到关黎的许可。
然而这一次不同,她是直接自己决定了这件事,看那话里话外的感觉,也完全没有万一得不到关黎允许的预期。说得再明白一点,她根本没把关黎的态度考虑在内,是打定了不管他什么态度,她都要这么做的。
关黎穿上衣的动作在听到佟晚的回答时,微微僵了一下,然而这僵了一下的时间短得几乎看不出来,并且他口中的回应明显比他的动作反应得还要快,几乎是在佟晚话落的同时便应道,“好啊,我送你去。”
佟晚在镜中把关黎微僵的反应全数收在眼底,而后也不动声色地答道,“嗯,好呀,毕竟我只请了两个月的假,应该回去报到了,而且马上后天就是圣诞,紧接着就是元旦假期,功课不会很累,还会跟同学一起参加学校的活动,也不会闷到我,这样你也可以专心上班,省得我总是分你的心。”
这道理听上去完全没错,可就是让关黎觉得心里不大舒服。
他是习惯了她的撒娇耍赖、冷丁看到懂事不黏人的小姑娘觉得不舒服呢,还是因为不能像过去一样天天把小姑娘带在身边而觉得失落?
关黎不太明白,也忽然心烦得不想去想明白,琢磨别人的心事,从来不是他的生活内容,这一点,目前好像也不适合为小姑娘打破。
关黎扯扯嘴角,就像每次见重要客户前习惯给自己一个心理暗示一样,他想以快乐的心情感染身边的小姑娘,让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温馨场面继续下去。
关黎穿好外衣后,把身边的小姑娘拦腰抱进怀里,而后飞快地俯身亲下小姑娘的额头,笑道,“怎么感觉我的佟佟一下子就长大了,嗯?从不懂事的小姑娘,一下儿就长成了一个懂事的小公主,所以,今天哥哥要这么抱着你下楼。”
佟晚靠在关黎的胸膛上,轻松地用双臂环住关黎的脖颈,而后露出一个相当淑女的笑容,“你喜欢我这样?那我以后一直这样好了。”
可是关黎却苦笑一下,道:“不,佟佟,正相反,我希望你永远都长不大......”
这么意有所指的一句话,让佟晚忽然心酸得闭起双眼,忍着眼底就要涌出的泪水。
佟晚忍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在关黎把她放到院落车前时,让差点冲出眼窝儿的泪水消失不见。
到了学校门口,关黎执意地将他的御驾豪车招摇地停在大门口,还亲自下车给关黎打开车门,用手挡着她的头把她接出来,然后又替小姑娘整理下没有一丝零乱痕迹的外衣及围巾,最后两手停留在小姑娘瘦弱单薄的双肩上,他的大手温热得很。
关黎深情又略带审视意味儿的目光在佟晚面上流连了好一会儿,听到小姑娘小声的提示,“我该走了,好多人都看着呢。”,关黎这才不得不将人放开,然后目送自己心爱的背影离去。
不知为何,这个突然间长大的佟晚,让关黎忽然觉得分外陌生,不只陌生,还有不安,但他自己却对这种莫名的情绪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直到小姑娘的背影小得消失在人群里,关黎才觉出一丝冷来,抱着肩膀狠狠哆嗦了一下,赶紧跳上车。
到底是初冬了,关黎心想。
今天关黎的工作并不多,有万能助理之称的杨磊帮他打理一切,他昨天的工作并没留到今天。
关黎认真又专注地在两个小时之内,便把一天的工作处理完毕,而后双手抱头,仰靠在宽大的真皮座椅里思考一个问题。
他之前向境外的“黑手”买席家的资料,为什么起初那人答应得那么痛快,但之后却反悔得义无反顾?
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他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更急于拉席家下马,只有打跨席家,佟佟才不会听从席蓉蓉的命令。
尽管他并不知道他的小姑娘为什么会跟席蓉蓉一个鼻孔出气,但仔细回想佟晚那天跟席蓉蓉对话的神态跟语气,他还是能够轻易分辨出小姑娘是有不得已的因素存在的。
那个不得已的原因对他而言,尽管他也很想知道,但他很清楚,无论那个原因是什么,对他而言都不重要。
关黎无论做事还是想事,总有他自己的一套逻辑,他一向清楚自己最终要的是什么,所以原因跟过程他都可以忽略不计,只要事情最后的结果是他想要的,那就足够了。
关黎不死心地再次打开抽屉,重新换了一张手机卡,又把电话拨了出去。
还是上次的人接听的,也照样是十分钟后收到回电,也依然是被仪器处理过的连男女都无法分辨的声音在跟他通话。
“我是‘黑手’,说说你的业务。”
“我要席家的资料,你可以重新开一个价。”
“多少钱我都不会做你的生意,请别再打来了。”
“为什么?”
“......”电话里沉默了几秒,而后就挂断了。
同一个人,第二次给关黎吃瘪,这是关黎活了二十八年唯一的一次悲惨经历。
关黎死死捏着电话,额头的青筋微微跳动,两排后槽牙咬了又咬,在听到手里的手机屏幕碎裂的声响时,才解放了自己口中无辜的牙。
关黎在心中暗暗发誓,他一定要找到这个“黑手”,不为别的,只为见见给他吃了两次瘪的人是什嘛样儿,都值得。
关黎“啪”地把手机摔到桌上,揉揉额头,在心里对着脑海中的小姑娘哀怨道,“小东西,还不都是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