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晚记得上次回家，自己走得匆忙，家里许久没人居住，一切都是乱的，但这次进门便发现了不同。
从进门便闻到的大枣羹的香气，到一眼望去整洁如新的家具跟地面，还有视线尽头客厅阳台上绿油油水嫩光泽的几盆绿植，让整个家都充满了生气。
佟晚的心立刻“砰砰”地跳起来，连鞋子都来不及换，大声嚷着“哥哥！是你回来了吗？”，她边嚷着边往厨房跑去。
除了哥哥回来打理这个家，她不觉得会有第二个人。
果然，从厨房里传来声音，“先换鞋！从来都毛毛燥燥的！”
可佟晚才不管那套婆妈理论，那话音落地时，她已经从后面激动地抱住了哥哥的后背，深情地唤了声，“哥哥，你可算回来了......”
李滨没有回头，而是任佟晚抱了片刻后，才用胳膊碰碰她，“松开我，都多大了，还当你小孩子呢？别把粥碰洒了。”
佟晚俏皮地吐下舌头松开哥哥，开心地接过她从小到大喝惯了的大枣粥，不管什么时候，无论她吃得多饱，只要哥哥给她做了这个，她总是来者不拒地来上一小碗。
边喝边跟在哥哥身后走，看着他去给自己拿拖鞋，然后再过来自然而然的弯腰等她抬起脚给她换上。
这个默契的动作，他们之间持续有多少年了？她早就不记得。
哥哥从小跟爸爸生活在国外，每每假期回来这个家里，她每次进门发现哥哥在家时，都一直跟今天一样，总是迫不及待地连鞋子都不换，便一路跑进门飞到哥哥身边，然后跳到他身上，之后哥哥便会抱着她到门口去换鞋。
再以后长大了，就会像今天一样，进门便喊她先去换鞋，她也从来都不听，然后哥哥便会一边埋怨她不讲卫生，一边任劳任怨地替她取来鞋子，再弯腰等她相继抬起脚帮她换上。
久违的亲情，久违的宠溺。
“是小晚回来了吧？”
突然间出现的第三人的声音，让佟晚差点把手里的粥碗给扔了，幸亏李滨手疾眼快，一双大手飞快合掌护住她的双手，碗才得以保全性命。
佟晚差点呛到，顺声音惊悚的回头，才看到哥哥卧室门边笑得有些尴尬的萌萌。
萌萌抱歉地望着她，“小晚，滨哥说惦记你，可回来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就要我也一起回来陪陪你。”
佟晚刚进门时的惊喜忽然全部消失，面上换上甜甜的笑，“刚刚你一讲话，我还以为哥哥是时时刻刻离不开你呢，现在看来，还是我比较重要呢，哦？哥哥？”
佟晚把手里的粥碗递给面前也有些尴尬的李滨，撒娇道，“哥哥，我还想喝。”
然而李滨并没接过来，声音平静，“自己盛去，都多大了......”
佟晚面上徒然变了颜色，生硬地扯过李滨的手，强行把碗塞到李滨手里，气哼哼地说，“多大了你都是我哥，我就要你给我盛粥，难道不行吗？”
李滨下意识望眼门边的萌萌，勉强笑道，“萌萌，粥刚刚好，你刚刚不是说想吃？”
还不等萌萌回答，佟晚气呼呼的转身就奔向自己房间，“我不吃了，我回房拿点儿东西就走了。”
李滨此时的脸色再也沉不住，终于带了训斥的语气，“从昨晚下飞机到现在，萌萌倒时差什么都吃不下，就想喝点粥，我想着你要回家，所以做了这个，刚好你们两个可以一起，你又耍什么小性子？”
佟晚本已走到自己卧房门边，忽然顿住脚步拐向几步远的萌萌，一改跟哥哥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萌萌，哥哥说帮我带了礼物让我回来取，我的礼物呢？”
正尴尬得不知如何自处的萌萌赶紧赔起笑脸，伸手拉着佟晚往李滨的卧室走，“在这儿呢，是你哥哥亲自选的，她说你一定喜欢。”
佟晚被萌萌拽到床上按坐下，然后打开床头地下放的一个女式行李箱，很快取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起身递到佟晚的怀里，笑道，“滨哥对你真好，可惜我就没有这么一个疼我的哥哥，他非得坚持给你去专门的礼品店打的包装，他说你从小到大就爱收包装精美的礼物。”
没错，尽管哥哥从小就嘲笑她，只爱金玉其外的东西，不管那华丽的外表下，包裹的是怎样的廉价品，她依然会看着那华丽的包装纸傻笑。
没人会懂得她那颗小小的心里，是怎么样的千回百转，她爱的从来不是那层漂亮的纸，就算那里面包的只是一片废纸，那也是哥哥疼她的一颗心，她在意的，不过是哥哥疼她宠她的心意罢了。
佟晚没有马上拆开礼物，而是抱在怀里朝萌萌一笑，“时差倒过来啦？你累不累？你还想睡觉吗？不然你睡一会儿吧？我想跟哥哥说说话，问问妈妈的情况。”
萌萌相当懂事地应了下来，“嗯嗯，好的，你们去吧。”
端粥进来的李滨接口道，“妈妈什么都挺好，不用惦记，萌萌刚刚睡醒起来，还睡什么睡。”
在佟晚气鼓鼓的视线里，李滨温柔地拉着萌萌把她按到床边坐下，而后把手里的碗递给她，温柔地笑道，“昨晚那么累，赶紧喝点东西吧。”
佟晚听到这儿，抱着礼物“呼”地站起来，“我走了！谁有空看你们秀恩爱。”
她这么突然地站起来，差点碰落李滨跟萌萌正交接中的粥碗，可碗虽然没掉落，却因为歪洒，里面的粥洒出来了一些到二人手上，萌萌下意识尖叫了一声，“啊......”
佟晚听到尖叫，收住脚步回身看，结果正对上李滨凶狠的目光，“怎么这么大了还这么任性！你到底什么时候能懂点事？幸亏这粥是晾过的，不然萌萌的手还不废了！”
印象中，哥哥从小到大也没这么凶过自己，眼泪不争气地一下子涌出眼眶，佟晚高昂着脖颈更大声地吼了回去，“萌萌、萌萌、萌萌！你自从有了萌萌就没我这个妹妹了！那你还回来干嘛？！”
佟晚用手背狠狠抹了把眼泪，低头间看到怀里的礼物，牙一咬，把礼物“啪”地摔到地上，而后在李滨震惊的目光中，在萌萌焦急的眼神注视下，缓缓抬起一双泪眼，悲伤地道，“我再也不稀罕你的礼物了！”
佟晚哀伤的视线最后在李滨面上扫视一圈儿，而后捂着嘴，朝门口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