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远大楼内，曾召开过无数次董事会的会议室里，杨磊郑重坐在关黎曾数度坐过的位置上，静静地看着每位董事一一陆续就座。
令他意外的是，之前他三催四请，都表示未必会出席这次董事会的一些元老们，竟然无一例外地来了。
但很显然，那些元老对他的态度各尽不同。有的表示尊重，有的只是寒暄，有的干脆直白地表示出鄙夷。
杨磊不管来人是何表情，均抱以同样的态度，不温不火冷淡地点头致意。
他才不管那些人是何居心，是何态度，总之这个会议结束，华远即将是他杨磊的天下。
八点整，会议在一片窃窃私语语中，开始了。
杨磊示意身侧的工作人员，打开投影仪，并且将他手边的文件，一一发下去。
但这个亲手被他提拔起来的小李，却并没听从他的安排，而是俯首到他耳边，悄声对他说：“杨先生，请您先跟我来一下。”
这是什么情况？
杨磊微皱眉头抬眼看看小李。
小李是他精心培养的心腹，小伙子虽然才年满二十五，但已经跟了他两年之久，是他两年前，亲自从人事部应征人员里挑选出来的，一直在做他的副手。
杨磊只犹豫一下，便跟小李往外走。
果然，会议室里立刻乱成一团。
“怎么说开董事会，却不见关董夫妇？”
“对啊，就这么把我们晾在这儿，成何体统？”
“到底关董在搞什么？关总呢？他明明说他会参加会议，怎么也不见人影？”
......
杨磊冷漠地扫眼室内，在这些人面前，他还从未如此高冷过：“大家请等我两分钟，会议马上开始，等下我自然给大家一个答复。”
杨磊丢下这句后，带门出去，跟着小李来到隔壁监听会议室的房间。
杨磊进门便极为不满地开口：“到底什么事？”
小李胆怯又歉意地递给他一只手机：“杨先生，有人让我在开会之前，务必把这手机交给你，开机密码说是八点会发到你手机上。”
小李说完，逃跑似地马上想立即推门出去，被杨磊一把拽住：“什么时候？谁？”
小李慌张地挣脱杨磊的束缚，急急地道：“就在今天我来公司前，我也不知道什么人，不过他们威胁我，如果不照办，会狠狠收拾我。”
杨磊看着胆小的小李，皱着眉，甩头示意他离开。
为难一个小孩子做什么？想必为难起来也没什么用，而且他也没那个时间。
八点的时候，小李低头对他讲话之前，他的确看到打成静音的手机亮了一下，那是来信息的提醒，而他当时并未往心里去，毕竟垃圾信息天天都有。
他迅速点开自已手机，心里默念那个陌生号码上显示的密码，而后飞快地输入到小李给他的手机里，手机应声开机。
他飞快地查找，通讯录是空的，通话记录也是空的，信息是空的，翻到这里，他越发疑惑：到底在搞什么？
他最后略一思索，点开手机图片按钮，果然，答案在这里。
杨磊飞快地翻阅起来。
可他的心，也随着那一张张图片翻腾起来。
那是自关黎去米国养病以后，他所有运作与得到关氏相关的重要记录：他见过的每个人，收购关氏股票与人签约时的详细记录，以及那些协议的重要内容。
甚至还有他跟一些重要董事的通话记录截图。
杨磊看着看着，忽然浑身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跌坐在最近的椅子上。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了：关黎。
关黎已经知道了一切。
那他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关黎又怎么会任由他为所欲为？
他隐忍的几年，全都白费了。
他即将成为会议室一屋子人的笑话！
不！
也可能是整个华远的笑话，更可能是整个帝都的笑话。
居然妄想夺过关氏，呵呵......
杨磊都不知道自已独坐了多久，急急地敲门声，唤回他的思绪，他已经没有力气说出“请进”二字。
门外之人好像知道似地，也不等他出声，便自行推门进来，竟然还是小李。
他的目光瞬间变得犀利。
这个小李，绝对一早就有问题。
小李慌慌然地只探了个头，却并不进来：“杨先生，关董夫妇，还有关总，正在跟会议室里的人，开视频会议，是他们叫我过来请您的。”
小李说完，便急忙地推开门，只瑟缩在门边等着他。
杨磊犀利的目光逐渐淡下去。
谁年轻的时候没有过野心跟梦想，他有什么错？如果关黎真的想收买谁，必是天价，又有谁能拒绝得了呢？
这场自导自演的戏，他就算是硬着头皮，也要演完它。
他倒要看看关黎，是如何在众人面前击跨他的。
杨磊朝小李挥挥手，小李转身先走了。
他想了想，拨出一个电话。
“萌萌，你那面有什么问题吗？”
他之前跟萌萌说好的，萌萌负责牵制住关黎，他在这面暗箱操作，收购足够的华远股份，然后出其不意地在董事会上宣布易主事宜。
萌萌电话里的声音，少见的不太振作：“有问题，可是一切都晚了，不过，结果对你来说，并不算太坏，你去跟他们开会吧。”
萌萌不等他再问什么，便挂断了电话。
他无法理解萌萌的话。
既然有问题，为什么结果还不算太坏？难道关黎打算既往不咎，放他一马，呵，他杨磊可不需要！
杨磊闭目片刻，而后重新振作一下精神，终于重新站起来。
他的步子，从没有过如此沉重的时刻。
华远，他奋斗了将近六年的地方，就在今天，他以为重整旗鼓的时候，却是他结束战斗的时刻。
可就算明知道要输，他也不想做个逃兵。
就算输，也要输得优雅，漂亮。
杨磊一步一步踱到会议室门边，沉下一口气，而后再深吸一口气，之后昂起头，推开会议室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