泯天在沉睡中突然感觉到一阵心悸，随着他睁开双眼，湖面掀起了圈圈波澜。他动动了庞大的身躯，抖落一地的冰渣子，在空气中又浮动的暗香。
她回来过了？
泯天化为人形的一瞬间他就感觉到了，云梦泽附近的灵气比以往浓郁了数倍，连他的魂识也更加凝实了。可是这一切的变化并没有让他的面色欣喜。
他像是预感到了什么，追寻着瞳瞳的气息去了，那慌张的身影隐约有些惶恐。
“去死吧！哈哈。”云仙子对着瞳瞳万箭穿心。
半空中悬浮着密密麻麻泛着青光的剑，在云仙子的一声令下，蜂拥而至的扑向瞳瞳。
泯天赶上云仙宗看到的那一眼，就是瞳瞳倒在地上，面色惨白，毫无血色，几乎要没了生机。在看到泯天的一刹那，她抬头含笑的看着她，眼里奇光闪烁，就好像第一次看到他的样子，满目欢喜。
她就那么望着他，满脸的满足，笑着轻声唤他：“殿下”
她说：“殿下，我回来了。”
泯天从来没见过她那样的眼神，有眷恋有极大的惊喜，那样的眼神，比他从前看到的还要闪耀。他不懂，为何那一瞬间她会称呼他为“殿下”，这个称呼已经离去他好多年了。
他来不及思考，神色极其的冰冷，比云梦泽的冰雪还要冷，他朝她冲过去，想要怀抱她。
可是，迟了。
她不知做了什么，整个人焚烧起来，在那瞬间化作点点星光，要散落在茫茫苍穹。
泯天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她化为须弥，他怔忪着，好像看到了幻境。
他的瞳瞳，竟然化成萤火虫要飞走。
这个梦可真假。
呵呵，他的瞳瞳怎么会舍得离开他呢。
呵呵，这都是一场梦，一场梦！
泯天再也难以维持人形，他化为本体，天地间浑然变色，昏暗难辨。泯天双目如血，他盘旋在空中，整个尾巴卷住了云仙宗的正殿，摇尾一扫，浓烟弥漫，一片残骸铺地。
“你们该死！”
一声怒吼，震动九霄。泯天的尾翼在那一扫之后，已经是血肉模糊了，可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那一日，九州的人看到云仙宗的地方，有狂风乍起，连着数月，天色昏沉，仿佛坠入人间的地狱。
还有路过的人听见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更有血流成河蔓延至山脚。
一直到一年后，云长青出关。看到云仙宗浮尸遍野，无一活口。
而泯天早已经杀红了眼，只是他的记忆好像被心魔蚕食了，永远停留在瞳瞳消弭的那天。
从那以后很多年，泯天每一年都会在同一日杀上云仙宗，他走不出那段记忆，一直沉浸在那一天。
除了瞳瞳离去的那天，他也没再醒过，云梦泽又恢复成了多年的孤寂。
云长青也在出关之后，渐渐不再管云仙宗的事，好似只有一心修道。只有花久久还待在云仙宗，她收了很多弟子，又把云仙宗壮大。
蓬莱仍旧还在下雪，也没有人再敢觊觎蓬莱。花无谢很少杀人了，他变得越来越爱笑。
那些风景还是一年四季的变换，没有改变一丝一毫，给人一种幻觉，好像所有的都未曾改变，可是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不一样了！再也不一样了!
失去的很难再找回了。
就像泯天找了瞳瞳很多年，她在也不会像那年，在湖边怯怯的问他：“就一夜可以吗？我不会吵着你。”
如果她再问一次，他一定会笑着告诉她：“好，你可以在这里待一辈子。”
泯天等啊等啊，等到如今，瞳瞳都没有再回来。
“我常常梦见。她说”泯天说着，想着她的样子，脸上在笑，可是那眼泪无声无息的往下掉。他还在继续说：“她说，我定要等她，不能心悦他人。”
“她说，来世会来寻我，看这山河灿烂，看我曾守护过的山河。”
“她还说，若她找到我，我要是认不出她来，她便再也不理我。”
“她明明说过的，很快就会回来”泯天的眼泪滑落，滴在地上开出一朵冰花。
凤九卿神色不动，直直的看向他，冷漠道：“她不会回来了。”
泯天被戳到痛处了，暴怒：“你胡言！我的瞳瞳最是守诺，她永远不会骗我。”
说罢，恼羞成怒的泯天便要冲过去，取她性命，却被离他最近的幻灭拦截住：“泯天，你冷静！”
“如果我没看错，你腰间的香囊是她给你的吧。”
“是她成年那年亲手绣给我的。”提起从前的事，泯天眼里才渐渐有了温度。他低头小心翼翼的抚摸着那只香囊，温柔的难以想象。
凤九卿闭眼，在流动的空气中暗暗一嗅，眉头微皱：“你打开看过吗？”
“并未”
“知道她为什么不会回来吗？”凤九卿睁开眼睛，再次的直视他：“她和冥神做了交易，那香囊里有荼蘼香的味道。她应该有三分魄缠绕在哪个香囊的结上，不过后来似乎散了。”
“你到底是谁？”
第一次泯天终于开始认真的审视眼前着个看着只有十六的少女，当然他不会傻到相信她真的才十六岁，毕竟幻灭不可能如此没眼光，那么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虽然他只是一只半神半兽，可是他出生在上古，现在神界大多数的神都是来自上古，神界的人不说全部，至少除了那个神帝之外，其他的神他都在上古见过。唯有眼前的少女，他从未见过，可浑身都透露出不凡的神秘气息。
更是知道许多他都不知道的秘闻，难道她比自己生长的时代更早？
泯天在心里笑笑，这不可能，上古的那几位早就化为天地中的万灵，消弭于世间。
除了那两位
显然不可能。
凤九卿也有些恍惚，她不知道自己是谁。明明是在遇到师兄才苏醒的，可脑子里总有很多陌生的东西，仿佛关于这世间没有她不清楚的。
她回过头，神色迷茫：“我不知道我是谁。”
泯天皱眉疑惑看向幻灭，幻灭同样回以他无奈的眼神。